恐慌感再次笼罩了沙伊。需要知道的太多,需要做的太多,可是时间越来越少。自从到达这个星球,他的思维一直以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状态运转。如今,他的思维即将陷入混乱。在银星上,他可以无拘无束地遐想,任由思绪带着自己漫游徜徉,记得快也忘得快。他从未把记忆连成串,他也没能力做到,就像卡牌上的愚人。沙伊——瑟勒斯特的傻瓜儿子。他总是远离其他精灵,眼睛总是盯着天空,总是跟云层中只有他才能看得到的幻象说话。那真是他吗?还是说,此刻才是他的真我?还有,他还是个愚人吗?
再往前走,洞穴墙壁上的画就渐渐失去了颜色。随着色彩淡去,画中形象便愈发给人一种不祥之感。就像鲁一样,沙伊也眼看着地球人的世界渐渐变得黑暗。那些充满阳光的鲜亮图像渐渐消失,最终全部被一些扭曲的颓败景象取代。
泪水刺痛了沙伊的眼睛。“你们的世界真就这么糟糕吗,还是说,这是某种警告?如果奥尔特加赢了,是不是这些象征都会变成现实?他真的会留给我们这么个灰色世界?”
“沙伊,”星儿把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我知道,我们第一次接触时,你看透了我的灵魂,我们所有人的灵魂。你看到了我们做的关于未来的梦。可是这画中景象并不是那个世界的。这是我们现在的世界。是这个世界放进了奥尔特加。他是个很强大的男人,而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星球,这些……”她的目光在阴湿的空气里扫视着,想要找到合适的词。“这些清道夫渗透到了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我们就是囚徒,但人们并未意识到这点。即使知道了,大多数人也不在乎。”她向沙伊挤出一个微笑。“这里的事情很复杂,沙伊。就算到了我们不得不组建军队去对抗奥尔特加的地步,恐怕我们胜算也不多。我不知道我们——这些靛蓝小孩——应该做什么。”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克劳告诉我,我们会与他对战,只是不会有其他人援助我们。”
沙伊伸过一只手,轻抚星儿放在他肩上的手。“让我们失望的不只是你们的世界。在银星,我们举办了一场又一场讨论会,思这想那的,但从没有切实行动过。我们有过无数次关于靛蓝预言的辩论。我母亲知道靛蓝小孩会出现在这个星球,她也知道路易斯·奥尔特加在这里。我的族人知道他会摧毁各个世界,但他们只是坐在那里高谈阔论,从未行动。他们一味希望终有一天他会厌烦搞破坏,会年老体衰、寿终正寝。”他转身看着她。“他们不知道——连瑟勒斯特都不知道——我的事。”他苍白的嘴唇上浮起一抹微笑,紫罗兰色的双眼中闪烁着悲哀。“不知道他们现在都在说些什么,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我就是个靛蓝小孩?”
“孩子啊,孩子啊,小小年纪满心烦恼。”慧超走了过来,跟他们围聚在一起。“彼时已过,此刻仍在。重要的不是过去的事。我们正走在业力之路上。事物都在以光速变幻。我知道,你们的体会和我一样真切。”
“旧习难改。”星儿又叹了口气,挤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这时,一个湿乎乎的长鼻子拱了拱她的手。“怎么了,精灵?”
狼把头歪向一侧,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星儿。
“精灵跟你有同感,慧超,她刚告诉我了。”星儿轻抚着她毛茸茸的脑袋。“但她也提醒我,虽然很多儿狼选择不再回到这个世界,但还有其他狼——像我们一样的狼——仍然抱有希望,还给我们带来了希望。她说,我们已决定放手一搏,与地球人共同为自由而战。沙伊,她也让我提醒你鲁说过的话。他说,‘地球召唤了我。’鲁说起‘地球’,就好像它是个有知有觉的生物。”
“那正是他的想法。他那方面的预言倒是很具体。鲁认为,地球呼吁在这里进行最后一战,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的母亲——光线卡牌解读者——会声称是转变者自己在地球上吹响了号角。我们已经见证过转变者在天体相合中的旋涡。不管怎么说,他们俩都指出了同一件事。”沙伊也伸出手抚摸白狼的头。“我只是这大千世界中一个不值一提的傻瓜,一个无名小卒,对于我而言,精灵是对的,我们必须为自由而战,否则路易斯·奥尔特加会剥夺我们这个权利。也希望,你们的地球知道自己引发的事。”
他们同时把目光投向鲁提过的最后一幅画。
摇摇欲坠的岩壁几乎抹去了画中故事。
“我看不出来这画中有没有描绘奥尔特加到来的事。”沙伊边说边凑近看去。
星儿也上前一步,从包里拿出一个发条手电筒。雪精灵紧跟在后面。星儿用手指揉搓着墙面上厚厚的土,感觉像是擦掉了积累了几个世纪的灰尘。她蹲了下来,轻轻地对着岩壁吹气。柔和的光照在画面上,黑暗中露出了一个翅膀尖。虽然所剩无几,但最后几颗水晶在黑暗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星儿,是蝴蝶,是吗?它当时是最后一幅画,现在仍是最后一幅。”
星儿点了点头,一只胳膊抱住了雪精灵的脖子。“那是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