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顾墨洵其人
- 我们刚刚好,遇见最美好
- 赤焰冷
- 4499字
- 2018-02-02 15:21:19
沈鱼的记忆一直都有点儿混乱,记忆中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参加露营,她刚读大一,是她们这个学校唯一几个走读的学生,平时与其他同学少有交流,久而久之就被孤立了,难得这次主动叫她,她就愉快地答应了。
露营并没有多大收获,也并没有让沈鱼交到什么朋友,只是这黏腻的夏天着实让人不舒服。
回到住的地方已经是周日的傍晚了,天气有点儿热,沈鱼在路口买了个西瓜,拎在手里远远地看着路对面行道树后的那幢古色古香的小楼。
小楼有些年头了,外观被重新装修过,一楼大厅的门上有块匾:斗光阁。
那是一家城内小有名气的中医馆,看里面人来人往,就知道生意兴隆。
沈鱼看了半天,又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在这里蹲了半小时了,她终于不太情愿地站起来,拎着瓜往医馆里走。
外观是古色古香的小楼,里面却是全现代化的装修,大理石地砖,干净整洁的墙壁,还有粉色衣服的小护士,一个顶一个漂亮。
沈鱼无声无息地走进去,偷偷地溜到大堂里面那扇“闲人免入”的门口,掏钥匙准备开门。
“小鱼,你回来啦。”那声音嗲里嗲气的,音量却颇大。
沈鱼抖了下,手中的西瓜差点儿掉了,回过头,是一个粉色护士服的小护士,圆脸大眼,长相非常甜美,手插在护士服的口袋里,笑眯眯地看着沈鱼。
“圆圆姐,”沈鱼心虚地看了看四周,“你轻点儿。”
小护士走上来,看看沈鱼手中的西瓜,了然地说道:“这回西瓜也没用,顾顾都生气了,昨天的晚饭和今天的中饭都没吃,现在还有这么多病人,我们几个都心疼死了。”
沈鱼缩了缩脖子,道:“我不是说我去参加学校的露营嘛,他也同意的,还生什么气?”
“谁让你不回消息,不接电话,最后还关机,顾顾气得把手机都砸了。”
沈鱼抖得厉害,抱着西瓜,道:“我先去舅妈家躲躲。”说着就要走。
圆圆拉住她:“还想躲啊,你还是快点儿去厨房做点儿吃的,我怕顾顾身体受不住。”见沈鱼还想往外逃,威胁道,“你敢走,我就叫了啊。”
沈鱼上了楼,把西瓜放好就开始做饭。
二楼是住人的地方,也是全现代的装修,厨房尤其大,各套厨具齐全,角落里摆着双门的大冰箱,沈鱼打开看,上次自己调的酱已经吃掉了大半,烤的饼干已经没了。
他会饿才怪。
她自保鲜柜里拿了两个蛋,打好了放在一边,然后抱起买来的西瓜,切开,把瓤全部挖出来放进冰箱,余下的西瓜皮,去了外面的一层皮,把里面的白瓤切成丝,拿出各色调味品开始调制起来。
厨房就是她的天下,什么东西摆在什么地方只有她知道,腌制好西瓜皮,又去冰箱里找上次自己腌的腊肉,同时把上次放在速冻里的鸡爪和肉拿出来,鸡爪放在微波炉里解冻。
锅里烧上开水,等鸡爪解完冻放在热水里滤去脏的东西,然后在高压锅里放上眉豆、花生、几颗红枣、几粒枸杞,鸡爪同时放时去煲汤,煲汤的时候就开始切腊肉。
腊肉切好也不急着下锅,舀了米洗了一下,在电饭锅里把饭煮了,沈鱼看看高压锅上的时间,拿起刚才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那块已经没那么硬的肉开始切肉丝。
先鸡蛋烧腊肉,腊肉是自己腌的,比外面的都好吃,简单地炒几下一股香味直窜出来,少盐少糖,根本不放味精鸡精,他不喜欢吃葱,撒上几滴麻油直接出锅,装好盘时,肉丝已经完全解冻,撇去化下来的水,用刚才故意剩下来的一点儿蛋清,放一点儿胡椒用手拌一下,起油锅,先炒肉丝,再放西瓜皮,西瓜皮已经用调料腌制过,不用再放任何调料,炒几下直接出锅。
两个菜炒好,高压锅的定时也到了,开锅再煮时,沈鱼拿出冰箱里的西瓜打西瓜汁。
一切干净利落,她喝着西瓜汁,看着时间,等饭煮好,汤也差不多了。
她转身去清洗满室的油腻,没有注意有人开门进来。
那人穿着医生的白褂子,皮肤很白,五官长得漂亮而精致,看不出年纪,如果眉细些就偏女相,然而眉却浓密,眉间总是轻轻地皱着,现出淡淡的川字纹,有种悲天悯人的出尘气质,却偏生了一双桃花眼,似有些不搭,在他身上竟然完美和谐,很难单纯地用帅或漂亮来形容,但可以确认一点儿,那家伙放哪儿都是祸害。
那人嫌弃地看了眼厨房里的油腻,人站在门口不肯进去,冷冰冰地看着沈鱼道:“你终于知道回来了。”
沈鱼认真地把手洗了一下,才拿起打好的西瓜汁,挑最漂亮的玻璃杯装着,不敢吭声,小心翼翼地递给他:“刚榨的。”
那人睨着那杯鲜红的果汁,总算伸手接过,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又喝了一口才道:“一杯西瓜汁收买不了我,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消息也不回?”
沈鱼小狗似的乖乖站在一边,道:“都是催我回去的,可是我跟你说过我要在外面住一天,你也答应的。”
“那我吃饭怎么办?洗澡水谁帮我放,还有衣服谁洗?”那人盯着她,唇上还留着西瓜汁,有种妖魅的感觉。
沈鱼为难道:“你答应我出去露营的,要露营肯定有一天在外面,我怎么帮你做饭洗衣服?”
“这样啊?”那人似乎才刚明白过来,想了想说道,“那下次哪里也不准去了。”
沈鱼欲哭无泪,却只能乖乖点头,看那人眼睛盯着锅里的汤,问道:“你饿不饿?”
那人笑笑地看她:“你说呢?”
“但你还有病人。”
那人白她一眼,道:“两菜一汤,我现在就要吃。”
于是,斗光阁提早打烊了,就为了某人想早点儿吃饭。
很简单的两菜一汤,那人吃得精光,果然是饿了。沈鱼坐在对面看那人,虽然饿得发慌,却仍然慢条斯理,动作优雅得要命,根本没见他怎么动筷子,一碗饭和前面的菜已经见底了。
“盛饭,”把碗递给发愣的沈鱼,那人没闲着,拿过汤来喝,连喝了几口才有空和盛饭的沈鱼说话,“昨天在外面,药没忘记吃吧?”
“嗯,我带在身上了。”
“玩得开心吗?”
“很开心。”沈鱼说着,脸上不自觉地笑了。
“哼!”那人拿过饭,别过头去吃,不再理她。
又生气了,沈鱼垂头丧气地扒饭。
这个人总是爱生气,沈鱼是一年前来这里的,当时她的病不轻,被舅妈送来这里,刚来这里时他根本不拿正眼瞧她,嫌她太黑太丑,总拿诊所里漂亮的护士讽刺她,直到沈鱼长了些肉,白回来,他才罢手,却又开始嫌她胸太平,屁股不翘,像个没发育的小学生。反正各种挑剔,分分秒秒在生气,但是,这样的人偏偏对他的那帮红颜知己好得不得了,体贴风流,换了个人一样。
沈鱼于是看看自己的胸,要不要以后都吃木瓜呢?
“看什么看,再看也不会长了,”那人忽然间隔桌用筷子敲了下她的头,“快下去开门。”
沈鱼这才发现自己恍神,楼下果然有敲门的声音。
她“哦”了一声,放下碗筷跑下去。楼下是有门铃的,却偏要敲门,而且敲得声音极大,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沈鱼皱了皱眉,在大门前犹豫了一会儿,才把门打开。
一个又高又壮,像一堵墙一样的男人站在门口,扶着个人,那人左边的手臂不自然地垂在那里,在不住地惨叫。
沈鱼让到一边,忍不住嘟哝:“又打架了啊?”
墙一样的男人不理她,横冲直撞地走进去,口中叫:“顾医生,有病人。”声音在空荡荡的厅里回荡,却不见有人下来。
“顾医生!”他又叫了几声,有些烦躁地拍桌子,“顾医生,你到底出不出来?”
沈鱼跟在一边,很好心地提醒:“他在吃饭。”
墙一样的男人,一怔,不响了,乖乖坐下来等。
被扶着的那个小个子一直在惨叫,墙一样的男人听得心烦,道:“你忍忍,没听到顾医生在吃饭吗?”
他是吃过亏的,第一次来这里时,顾医生也在吃饭,他直接把顾医生的筷子掰断了,结果伤虽然给治了,但一直发痒,像有几千只虫咬一样,他当晚就把包好的伤口全部抓破了,躺在地上滚来滚去难受了一夜,接下来就一直吐,吃什么吐什么,苦不堪言,最后是自己的老大带着他给顾医生送了一副金筷子,当面赔罪这事才算结束,以后虽然对这个顾医生怀恨在心,却怎么也不敢惹他了,尤其在他吃饭的时候。
两人耐心等顾医生吃完饭下来,墙一样的男人站起来,同时一把把小个子男人揪起来,冲顾医生道:“手脱臼了,还有一处刀伤,你给看看?”
那些人平时打架不是刀伤就是骨折,骨折还好说,刀伤一到医院治就可能惊动警察,顾医生主攻中医,所以跌打损伤难不倒他,除了骨折之类的硬伤小诊所没办法治,其他都照单全收,沈鱼搞不懂他为什么会搭理这些人,也不像是受威胁的样子,但有一次她看到他和那帮人的老大坐在路边摊吃饭,傲娇如他,竟然也肯坐路边摊这种地方,虽然只是喝酒,东西半口没吃,但已经很给面子了。
顾医生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那两人,又看看伤者滴在地上的血,皱了皱眉:“真没规矩。”
沈鱼第一个领悟过来,跳起来道:“我马上拖干净。”
顾医生瞪了沈鱼一眼,冲那个墙一样的男人道:“老三,你来拖。”
“我?”老三以为自己听错,瞪着顾医生。
顾医生冷冷地看向他,道:“不拖直接滚。”
老三当然不情愿,这哪是他干的活,但看看顾医生的脸色,自己兄弟还受着伤在哼哼呢,一拍腿道:“我拖。”
老三把血拖干净,那边顾医生已经在给小个子治伤,皮肉伤,还脱臼,上药缝合,再把脱臼接好,他驾轻就熟,然而他现在的样子远没有白天那般可爱可亲,下手重而狠,小个子疼得哭爹喊娘,连泪水都飙出来了。
老三这么高大的人站在顾医生门诊的小办公室门口不敢进去,沈鱼也不敢进,两人蹲在那里直打颤。
“其实你们可以换一家的。”沈鱼轻声说。
老三额头上汗淋淋的,瞪了一眼沈鱼道:“你以为我们不想啊,一般的诊所不敢收,被迫收了,人一走就报警。”
沈鱼手指在地上画圈,眼睛不敢看老三凶狠的脸,口中道:“那就别打架了,摆个摊,修个鞋啥的。”
“说啥?”老三狠狠道,“你瞧不起我的职业?”
沈鱼往后缩了缩,还在小声嘀咕:“你这能算职业吗?每次看了诊,钱都不付。”
老三怒了,一下子站起来:“小丫头片子。”
他手还没伸过去,沈鱼就抱着头叫:“顾墨洵,大块头打我。”
里面顾墨洵没动静。
老三一把拎起沈鱼,沈鱼闭眼等着被揍。老三从不打女人,这架势也不过是吓吓她,作势要打的手停在半空,看到沈鱼粉白的小脸,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他心里不知为何像被狠狠撞了一下,慌忙放开沈鱼,别过脸去,心想,这丫头怎么越长越漂亮,害得老子脸都红了。
沈鱼跌在地上,心想怎么没挨打,爬起来时顾墨洵已经从办公室出来,身后的小个子脸色苍白,看到老三就抱住他哭。
“老子不干了,老子回家种地去,这医生下手太狠了。”他说着就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老三照着他的腿就是一脚:“哭球,还是男人吗?丢不丢人。”说着骂骂咧咧拖着小个子走了。
顾墨洵的白褂子上溅了几滴血,厌恶地皱起眉,脱下来塞给沈鱼,道:“洗了,用漂白剂漂,里面也收拾了。”
沈鱼“哦”了一声,进办公室去。
办公室地上丢了几个带血的棉球,缝合的针也扔在那里,沈鱼拿了镊子把棉球夹进垃圾桶里,抬头看到地上的衣服,应该是刚才的小个子在缝伤口时脱在那里忘了,捡起来,一股汗味。
沈鱼嫌弃地扔在一边,忽然自那件衣服的口袋里掉出一包东西来,小小的塑料袋子,里面几颗白色的东西。
她愣愣地盯着那包东西,动也不动。
扔进垃圾桶的带血棉球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沈鱼蹲在那里看着那包东西,还是一动不动。
“见鬼!”猛然有人自她手中将那包东西抽走,打开,全部倒进旁边的洗手池,水放到最大,冲了下去。
沈鱼猛然清醒,茫然地看着旁边的人:“怎么了?”
顾墨洵背光站着,眉紧紧地拧在一起,脸上是浓浓的怒意,沈鱼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他的脸。
“滚上楼去,别在这里。”他把沈鱼拉起来,手上的力道很重,沈鱼疼得往旁边缩,他一松手就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等等,”上楼时顾墨洵喊住她,“记得吃药,两包。”
“两包?”
“有什么意见?”他声音冷冷的,怒意正盛。
“哦哦,两包。”沈鱼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生气,却不敢问,慌慌张张地上楼吃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