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前有多谄媚,人后就有多恶毒

谗夫似贤,美言似信,听之者惑,观之者冥。

——《新语·辅政》

一个人趋炎附势,必然也是见利忘义之徒

先讲个自己的故事。

2008年毕业于新闻专业的我,毕业时拿着蓝翔技校同等学力的毕业证书,突然发现,我连挖掘机也不会开!当时,悲伤简直逆流得如同尼亚加拉瀑布,正所谓:飞流直下三万尺,已是悲从心中来。

所以,当我有幸进入某省级电视台实习的时候,你可想而知我对这份实习工作的珍视。刚刚步入工作岗位,每天照镜子的时候,我都觉得后脑勺分明有一圈光环,镜子中慧超君褪去了刚毕业的青涩,法相庄严,立志要为新闻事业而奋斗终生!

在我人生第一份正式工作中,不幸认识了A君。他算是我们的主管领导之一,斯人给自己安了许多Title(头衔),比如制片人、副主编、编审之类牛气哄哄的头衔,后来我认清了他的地位后,才知道他其实就是一个拉广告的。

时至今日,我必须感谢他,让我刚刚毕业就见识了社会中的谄媚丑态。

A君几乎将拍马屁作为一项人生事业来修炼,这实在让我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叹为观止。

当时我的职位是编导,天天和摄像风里来雨里去,摄遍了城市的大街小巷。渐渐地,我发现,我们外拍任务中,凡是涉及采访领导的,A君无论多忙,总是第一个冲在前面,一定会和我们一起去;而凡是反映百姓疾苦的,无论有多大的新闻价值,你都找不到他的人。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采访一位局长,A君一马当先,忙前忙后。摄像机架好之后,他一下抢过我的提纲亲自上阵采访。还未正式开始前,A君将局长办公室的绿植从左边移到右边,又从右面移到左面,来回折腾无数,就差将那小盆翠绿放在领导脑袋上了,折腾期间,又不忘将局长从头到脚夸了一遍。

我以为完成这一切,他的ISO(一条龙服务)流程就完事儿了。但刚毕业的我,还是太天真了,半个小时的歌功颂德只是前戏。当所有准备妥善之后,A君开始亲自给领导整理坐姿、发型、领带乃至袖口,即便摄像头中根本拍摄不到胸部以下。

然后,高潮来了,在给领导整理领带的时候,A君突然把嘴凑过去,在局座的脖子上,轻轻地、轻轻地吹了几口……

估计局长也没见过这场面,望着一脸惊愕的我们尴尬地笑了笑:小灰尘拍不到吧。

A君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一脸认真地说:有根头发,我帮您轻轻吹掉了。那声音特别坚定而有力,你会觉得,他不是帮你吹掉了一根头发,他简直是帮你吹开了领子上的一颗手雷!

如果你觉得他对每个人都这么热情友善就犯了经验主义错误!趋炎附势决定了一个人也是见利忘义之徒。

当时,A君举着省台的旗号,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噼啪作响的首先是很多商家的呻吟,我们拍摄了很多商家“违法违规(包括看似违规)”的行为,但这些内容大部分都没有播出,往往是我们片子剪完了,快播出了,他突然通知不播了。于是小伙伴都知道了,商家的红包已经进了他的口袋。而我们则成了商家口中吃拿卡要的人,这令我深刻地理解了“防火防盗防记者”这句话。

这并不令我十分气愤,我相信在今天,依然有很多所谓的“新闻工作者”,以这样的手段在“敲诈”公司机构。对外人狠毒之余,A君对我们发起招来也是KO(拳王)级别的,他是那种典型的翻脸不认人,利用你之后还顺便踩你一脚的人。

制作电视节目的时间很紧张,要联系采访拍摄剪辑配音制作等一系列流程,远远不是写篇稿子就印刷那么简单。这意味着,我们出去拍摄一天,就必须形成一则可以播出的新闻,不然节目就要开天窗。

然而,A君经常安排我们去拍摄或采访一些毫无播出价值的内容,以此巴结领导。

但这对我们而言就是灾难,我们只能拉长别的节目,这样一来,节目质量必然明显下降。大家一起开会讨论节目质量的时候(开会时栏目老大也参与),A君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然后指责我们这些丫鬟不好好做人。

“你们看看这期的内容多糙啊,你们能不能积极主动一些?我这每天跑来跑去的,给你们拉业务,给你们介绍新闻源,你们怎么不好好把握呢,这么多资源怎么不好好利用呢?哎呀,真是为你们操碎了心!什么,你说我介绍的那些会没价值?我就不信那些会没价值,任何事都有价值,不要总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要不是我太忙,我真想亲手做一期节目给你们看看,让你们学学,可我不能什么都手把手教你们啊!”

让谄媚者跪下的并不是你的人格,而是你屁股下的位子

该君的故事就讲到这里吧。

用世俗的眼光看,他混得还算不错,资源、金钱、名声都有,在当地,他拥有不少“有感情的朋友”,一个电话就能在那个城市解决很多事情。

但坦白说,我一点儿都不觉得他是人生赢家,他满脸谄笑,卑躬屈膝地活得很辛苦……而且,理所当然,不以为耻!

谄媚与拍马屁不同,拍马屁或者可以理解为“会来事儿”,但真理再往前一步就是谬误,谄媚这事儿和情商高低没关系。马屁可以拍得于无声处听惊雷,但谄媚这种功夫,哪怕你身处诺曼底登陆日,也能清楚地听到谄媚者的呻吟。

如果你非说我情商低就低吧,即便工作了这么多年,现在看到这样的人,依然想吐。

我不反感“正当的”马屁,无论是职场还是生活,时不时地拍一拍身边人的马屁,往往能起到99朵玫瑰花的作用,前提是你本身做得很不错。

我看不起谄媚的人,是因为他们往往是踩着别人的脑袋上去,上去之后,他不会感谢他曾经踩过的那些脑袋和肩膀,他会嗤之以鼻,以人上人的身份嘲讽:这帮傻瓜,被我卖了还帮着我数钱。

他抢了你的功劳,却反过来骂你无所事事。

谄媚者永远不会去主动承担责任,纵然众人所指,他也能给自己找360个理由来将自己洗得一干二净。谄媚者在不同的人面前,说不同人的坏话,他们造谣生事的能力,绝对能秒杀一个岁月静好的小清新。

对于谄媚者而言,功劳都是自己的,错误都是别人的。

对于谄媚者而言,嘴上说的都是肝脑涂地,背后干的都是两面三刀。

首先我们的共识是:谄媚者蝇营狗苟,他们费尽心思地讨好只是为给自己牟利。因此谄媚者极力讨好的对象并不是具体的人,而是那把象征权利和资源的椅子,至于椅子上坐的是谁,一概无视。即,他谄媚的对象不是现在身为领导的你,他丝毫不是为你的风采和才华所折服,让他跪下的不是你的人格,而是你的帽子和屁股下的位子。

人前有多谄媚,人后就有多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