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大问题

经过长期的历史积淀与发展，当代北京旅游展现出前所未有的上升势头。在游客数量、旅游收入不断攀升的同时，旅游活动中出现的空间问题愈发凸显，北京旅游空间的发展面临挑战。聚焦突出问题、思考发展策略、探讨优化办法，是本书研究的主导思路。从城市尺度和游客尺度综合分析，当代北京旅游空间存在的主要问题包括以下三个方面：要素结构失衡、愉悦品质不高和基础支撑乏力。

1. 要素结构失衡

在城市尺度，北京旅游空间所承载的是旅游行为的主体、客体和媒介，即游客、旅游资源和旅游产品的综合关系。北京旅游空间的整体结构是这一关系在城市尺度物理环境的呈现，它在反映旅游空间整体格局的基础上，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旅游空间中的社会和经济关系。当下北京旅游空间总体布局问题是由旅游资源、游客行为和旅游产品三方面要素的结构失衡决定的。

当代北京旅游空间中，优势资源集中、整体发展不平衡是旅游资源布局的突出特点和问题。其形成原因复杂多样，包括城市历史、地理环境、规划建设等多个方面。需要承认城市中历史遗产和自然环境的固有格局是无法改变的。但从旅游角度来看，城市各个区域吸引力的巨大差异所引发的旅游活动供需矛盾是形成资源布局失衡的根本原因。在旅游高峰时段，优势资源景区爆棚、弱势资源无人问津，形态、风貌并无明显差别的景区之间也存在着很大差距（图2-21）。

目前，参观游览在北京游客的活动内容中占据了绝对主导地位。类型单一、缺乏引导是游客行为的总体特征。尽管参观游览为主是城市型旅游目的地游客活动的普遍现象，但从众多旅游发达城市的经验来看，丰富多样的游客活动均是城市综合吸引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由于我国一直施行全国统一的休假制度，加之北京的宜人季节相对较短，游客在北京旅游的出行时间集中。行为单一与时段集中形成了北京游客行为在城市空间层面的结构失衡。

当代北京旅游中，观光类产品占据了旅游产品绝大部分份额。北京旅游产品整体发展滞后，亟待创新。一方面，观光类产品缺乏自身层次的丰富和内容的扩展，游客通常只是快速行进、走马观花，缺乏更深的体验和认知。另一方面，其他类型旅游产品发展并不积极，游客缺少更为多样的选择。此外，出行方式上，团队旅游产品市场份额最大，但发展长期停滞，线路死板、类型单一。客源保证与收入稳定是目前北京旅游产品体系缺乏忧患意识和创新动力的主要原因。旅游产品的发展滞后和结构失衡，使其无法发挥在旅游空间中的主动调节功能，反而进一步拉大了资源的吸引力差距，没有起到应有的游客活动引导作用。

旅游空间要素结构的失衡，综合呈现为当代北京旅游空间整体布局的失衡。该布局可归纳为“中心密集，三线放射”的整体形态（图2-22）。其中，中心城区是当代北京旅游资源最为密集、游客数量最多的区域，同时也是游客向外围辐射的主要源头。“三线放射”是指大量游客由中心城区出发，以京藏高速、京承高速、京港澳高速为主要路径，分别向北京市域的西北、东北、西南三个方向移动的整体态势。京郊旅游活动主要分布在延庆、昌平、怀柔、密云、房山和门头沟等区县，当中部分区域的旅游活动潮汐现象较为明显，八达岭和慕田峪两个区域游客数量常年持续高位。可以看到，在当代北京旅游空间的整体结构中，优势资源、游客活动区域和游客出行路线的分布不均衡，主要景区和游客的分布态势正是旅游产品结构失衡的空间体现。

北京市旅游发展委员会制定的《北京市“十二五”时期旅游业发展规划》提出了“一核一轴、两带十二板块”为重点的网络化旅游业空间布局（图2-23）。可以看到，旅游业的发展及其空间层面的布局规划已经越来越受到重视。尽管本书中的旅游空间布局与旅游业空间布局存在差异，但通过对于当代北京旅游空间的梳理，本书认为，“十二五”旅游业空间布局的规划在现状问题分析和未来发展潜力的判断上还存在不足，尚不足以切实指导北京旅游业发展，例如，外围板块的构想偏于宽泛，“永定河生态休闲带”短期内形成的可能性不大。同时，这一规划还缺少对旅游通道的部署，在更大空间范围内对北京旅游业发展的思考有所欠缺。希望本书的研究内容可以为以后北京旅游业布局规划调整提供参考。

2. 愉悦品质不高

愉悦身心是游客在北京旅游的主要目标。旅游空间愉悦品质是游客体验的核心内容，涉及观光、度假、休闲等各种活动。按照旅游资源的基本属性和游客的主要活动，从人文观光景区、生态度假景区和商业休闲场所三部分内容来看，当代北京旅游空间整体愉悦水平不高。

人文观光景区整体发展并不平衡。一方面，在旅游高峰时段，重点景区“爆棚”现象不断出现。景区超载，不仅极大降低了游客游览活动的体验品质，也会给文物保护、游客安全等方面带来巨大压力。另一方面，很多景区形象特征不鲜明、缺少空间魅力与特色活动，常常是门庭冷落，鲜有游客问津。即使是周口店遗址、明十三陵部分陵寝这样的世界遗产，也很难在北京旅游空间整体中发挥分流作用（图2-24）。从人文观光景区在当代北京旅游空间中的重要地位来看，其发展不平衡很大程度上已成为限制整体旅游空间品质提升的瓶颈。

在生态度假区中，由于北京整体上自然景观特色并不突出，很多景区中均有不同程度的休闲及辅助功能植入。与休闲活动相结合，是北京生态度假景区寻求自身旅游发展的典型途径。从目前发展状况看，很多景区组织的休闲活动内容趋同、缺少特色，尽管暂时取得了一定经济效益，但缺少对于景区品质提升的长期计划。与此同时，过多游客的涌入，加大了很多景区生态环境保护压力，旅游活动对环境的负面影响已经逐渐显现。

北京各类商业休闲场所发展速度不一，空间品质和服务品质不一。这一问题在购物场所中更为突出。北京的旅游购物具有良好的市场基础，但是市场的持续稳定，也助涨了购物环境改善的惰性。传统纪念品商店固化的经营方式、刻板的购物环境、无趣的购物体验都是需要着力解决的问题。传统购物街区中，布局较为僵硬、缺少氛围烘托、空间体验单一等问题也比较明显。此外，针对旅游购物的“一次性”特点，北京旅游中还存在以次充好、欺诈顾客的现象。

从整个城市来看，A级景区数量与吸引力的反差同样说明了北京旅游空间整体愉悦品质不高。如前文所述，A级景区的量化评定方式非常综合，它所涵盖的空间或地域可以代表北京旅游中愉悦活动空间的主干（图2-25）。近年来，北京A级景区发展很快，数量上已由2007年的146家增加至2013年的206家。但是，A级景区发展不平衡的问题更加突出。多数游客依然集中在吸引力最大的5A级景区，4A级景区中也只有一小部分能受到游客青睐（图2-26）。北京A级景区整体愉悦品质不高。在快速发展的同时，北京也加强了景区质量等级的复核制度。在2011年的景区复核中，有11家A级景区被摘牌。这从一个侧面说明北京旅游空间正在寻求愉悦品质的进步。

3. 基础支撑乏力

出行、住宿和餐饮是游客在北京旅游时的基础活动。安全、便捷、舒适是游客进行基础活动的根本要求。作为这些活动的载体，旅游空间基础支撑是游客进行愉悦活动的服务保障，是北京旅游空间良好运转的基本链条。同时，随着旅游市场日渐成熟，游客对于基础活动的要求不断提高，正在由满足基本生理需求向兼顾愉悦体验快速发展，这对北京旅游空间的基础支撑提出了更高要求。按照游客需要的基础活动和城市提供的相应服务，从旅行交通线路、住宿接待设施和餐饮消费场所三方面内容来看，当代北京旅游空间基础支撑还有待强化。

北京的旅行交通网络尚未形成，表现在线路体系和空间布局两个方面。首先，一座城市的旅行交通线路是一个综合系统，需要由不同职能和特色的线路类型构成，既包括以旅游服务为主要目的的专项线路，也包括融合于城市交通网络的公共线路，还包括游客集散的场站枢纽等设施。目前，北京还缺少旅游角度的多层次交通体系规划。其次，北京旅行交通线路整体布局的合理性还有待优化。目前整体线路向北倾斜，这一方面源于城市旅游资源的布局失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交通线路的延展不足抑制了部分区域旅游潜力的挖掘，形成了二者的恶性循环。同时，公共交通线路可达性不足、集散场站接驳不畅等现象也在不同尺度上体现了旅游交通线路的空间问题。北京旅行交通线路整体的顺畅运转，有赖于网络结构、交通线路和节点单元的多层次全面优化。

住宿接待设施方面，北京各个场所的接待服务水平良莠不齐，接待设施的总体类型框架也并不清晰。在部分高端星级酒店不断改善环境、细化服务的同时，很多三星级以下的酒店、经济型酒店整体服务质量不高，面临着设施老化、经营理念和经营方式落后等多方面问题，甚至会出现房间卫生等基本问题的投诉。例如，2013年北京美豪富邦酒店被曝出的服务员在整理房间时用“浴巾擦完马桶擦茶杯”，在众多媒体报道标题中的“北京”二字十分扎眼，这一事件给北京旅游接待设施整体造成了很坏影响。从游客反馈来看，同样情况也会出现在部分青年旅社和农家院中，只是后两种设施一般消费价格较低，游客期望值不高，矛盾没有那么突出。需要承认，针对不同类型客源，住宿设施需要具备多个消费层级，但是低价绝不代表低质。从世界上其他旅游发达城市的经验来看，缩小品质差距、整体质量提升是北京接待服务设施未来发展和优化的主要目标。

当代，品尝特色美食已经越来越多成为旅游中基础活动向愉悦活动扩展的内容。北京餐饮消费场所数量巨大，分布广泛，饮食文化和餐饮类型非常丰富，具备了基础资源优势。同时，从游客需求角度来看，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在旅游活动中生活品质消费的比例在不断上升，旅游餐饮的发展具备市场优势。但是另一方面，北京的餐饮消费场所也面临着文化发掘不足、团餐品质不高、环境卫生破坏等诸多问题。北京的旅游餐饮有潜力向美食旅游迈进，在优化饮食及服务质量的基础上，还需要从餐饮文化传承、场所环境改善等多方面努力。

综上所述，要素结构失衡、愉悦品质不高、基础支撑乏力是当代北京旅游在不同层级面临的三方面突出问题。本书以下9章内容将进行具体问题的剖析和优化策略的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