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永定河

1.永定河峡谷穿越

2014年4月12日 阴 8—18℃ 风力<3

没鱼可钓的冬天,马上就要熬过去了,可我偏偏在这个时候没有车用。

北京很大,如果没有车,生活半径就会被限制在五公里以内。换车,要旧车过户,新车上牌,都需要等待,让人焦躁。折腾了两周,终于上牌了,心也像毛毛虫儿,蠕动着爬到了嗓子眼,想赶紧跑到郊外野地里。新车还在熟悉过程中,也不敢去太远的地方闯荡,就先去北京周边的惊险之地领略一下。一番查询,看到了“永定河大峡谷”,网上有好多旅游的攻略提到了她,她号称北京的“虎跳峡”,悬崖上有北京的“郭亮村”。看着种种浪来的虚名,就算不是名山大川,却也宣传得令人激动,尤其是对其中一段通往官厅水库的道路描述,让我很是神往。这段路完全没有任何铺装,狭窄的只能通过一辆车,一侧是直耸的悬崖,另一侧是山崖,途径的隧道也全是人工开凿的,岩石裸露,随时都有掉下几块石头的危险,地势十分险恶。这条险路旁,永定河一路缠缠绵绵,途经永定河各处滩涂、河曲,简直太符合我们自驾、钓鱼、探险的各类需求了。

永定河是北京的母亲河。母亲是孕育你血肉身形、滋养抚育你成长、塑造你精神灵魂的那个人。永定河三百万年来对燕山山脉的不断冲刷、堆积,才形成了现在北京城。她的河床多变,目前北京的白河、温榆河、京城的内河、拒马河都曾经是她的故河道,北京人引以为傲的西山泉水,也是她穿过燕山时挤压渗透形成的。北京古人类也曾经在永定河河床的台地生活,距今1万年的东湖林人,就靠着永定河提供的水源和食物繁衍生息。永定河给北京带来了西北背山,东南面向整个华北平原的地形地貌,形成了北京向南可以连同华北平原成为交通的要冲,向北依靠山势可以抵御异族的地缘优势,这造就了北京成为首都的优势。

幽州村边的永定河,永定河山峡段的起点,也是穿越的起点。

起了大早,便一路由手机导航引领着奔去。上四环,走阜石路,走六环,过了收费站向海淀方向,再上G109,一路顺畅。

进山前,在担礼大桥附近,最后加了一次油。

加油站就在河边,山下,山石裸露着,就像被切开的多层生日蛋糕,各个年代的地层清晰可见。路旁有一处京西古道,可以看见修好的台阶和长廊。攀爬到顶,你也许就明白为啥这里是古道。以前的人在山峦重叠的燕山里,沿着河岸,跟随着河水开辟出的道路前行。当河流背离你要去的方向时,或者为了缩短距离,你就需要寻找我脚下这些相对低矮的山头翻越,以加快自己的行程。为了让车流穿过,现在古道脚下开凿了山洞,古时候也只能吃力地拉着骡马,驮着沉重拖沓的货物,走这弯曲回旋的之字型的山路。

一路开下去,在下苇甸桥右转,很快就到达了雁翅镇,这段路蜿蜒,大多在山谷的河岸边行驶。路过永定河著名的断裂带青白口村,继续往前奔斋堂水库方向,路过东胡林村上S211路,奔向沿河城村,右转进山。本以为珠窝水库是必经之地,也不知道怎么走的就直接绕了过去,根本没机会看到珠窝的尊荣。到沿河城村这段山路非常蜿蜒,上山下山开起车来需要格外的集中精力。到了沿河城村,也就是珠窝水库的上游,不进所谓的珍珠湖景点,左转。

路旁石碑上刻着“世界山地徒步大会”,简化人形徒步运动图标,要是能刻在崖壁上,再粗糙点,也许会让人以为是先人留下的壁画。这里的确山石俊美、水静清幽,柳树从来不修剪,自然的散碎着,枝叶一直低垂到地面,随风飘摆。与古代山水画相比,这里山水更颜色鲜亮,新修的柏油路闪着亮光,让人想下车走走。

向前方向不远,路边就开始与河交织了,山崖下,道路笔直,道路的右侧河水汇聚成一个大大的水潭,十分宽阔。有一辆车停在路边,男主人已经拿渔具下了公路,两位老人也将狗从车上抱下来,准备向河边走去。我抓紧停车,装鱼竿,安渔轮,穿渔线,恨不能马上能站到河边。

我在离男主人距离二三十米的河岸边,边抛竿边观察他的钓况。不一会他就高喊“中鱼了”,老人兴奋地拎着鱼篓奔过去装鱼。因阳光刺眼,我看不清楚河里的标点,只能先没有目的地抛了几竿,一直也没啥动静。男主人连中两条后,我便去跟他攀谈,看看他有啥诀窍。“是不是水太凉?”我问道,男的言语不屑地说他几天之前就已经钓到过,头也不抬地拎着自己的渔获走了,他的棒球帽和冲锋衣有些陈旧,鱼篓和渔具感觉也是图便宜拼凑的。既然他都能钓到,我钓不到,那真也是太大的讽刺了。

收线时,俯身低头,错开刺眼的阳光,观察河底的情况,有鱼儿从水中页岩底部游出,逆水快速地追逐亮片,沉积岩的颜色跟淤泥的颜色都是灰青色,仅仅通过阴影的差别才能让人看清哪里是岩石,哪里是淤泥。是我抛投亮片的标点有问题,应该向河的下游方向抛投,我总是为了防止挂底,避开水草,横着向对岸抛投,所以才屡屡走空。变化标点后,两次就中鱼了,马口的颜色和普通的鲫鱼没啥区别,清灰、体型消瘦,估计一冬的蛰伏也是损耗极大。

初春,总是钓鱼的好季节,这个时候岸边和水里的水生植物都还枯黄着,只有薹草的几个叶片硬朗起来,变成绿色。此时的河岸和河底的情况比较便于观察。马口鱼总是喜欢隐秘在河底石头的缝隙里,水草丛的边缘,它们逆水而动,借助自己在逆流中力量和游速的优势,寻找时机。所以,此时要观察河床地貌,特别是河床上各类石头的情况。体积大的石头,马口鱼直接藏身于石头下方,而碎石密布的地方,色彩斑驳,也正好可以隐身。向下游抛竿,让拟饵落入石头和水草边,通过收线,使拟饵逆流而上,路过马口鱼潜伏的位置,诱惑它攻击。马口鱼经过一冬天的蛰伏,掠食的欲望较高,所以对亮片的泳姿形态不用刻意营造,保持中速、快速的均匀收线即可。

继续往山里走,在幽州村头,有很多旅游大巴,三两成群的人在路边走着,背着帐篷,拎着烤炉,都是一身艳丽的户外服装。这些打扮足够去陪着贝爷荒野求生,何必只是来郊区树荫下吃吃烧烤。

幽州村简易的水泥路和柏油路分界,是艰险的路段开始的分界线。穿过果园崎岖的水泥路,开到悬崖边,这连水泥的铺装也都省略了,仅一辆车能通行,土路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气中,紧邻着山崖,我只能慢慢地开,车身那么窄,也还是时不时地刮到路边的草丛。还好路上仅仅跟一个三辆车的车队交错。这里狭路相逢谁也没法勇,相互友好地打招呼,指挥着,就顺利地通过了。这个地方的风景、村落、铁路,总还有些改革开放前的影子。侧面的悬崖和狭窄的道路,也没有太多机会让我下水去探钓。但是能看见永定河在路下蜿蜒流淌,有深有浅,有急有缓,常年被水冲刷的各种巨大卵石遍布河床,一定有很多钓点。看来,有机会、有精力是要来一次徒步穿越和深入探钓。

永定河边人工开凿的隧道,沉积岩的分层很松散,感觉顶棚随时有坍塌的危险。拍摄者:刘佳

一个山坡,我和媳妇在车里,伴随着路面的颠簸里,惊呼着冲下去。眼前一片整齐的果林,就在河边。道路也没有那么局促了,我们终于可以下来探钓一番了。对岸的村庄,在半山之上,我还来不及探究是不是传说中的北京“郭亮村”,就赶紧穿过果园,奔去河边。媳妇在三两次抛投后中鱼,为她新买的高档鱼竿终于引来了头名状元。在这山谷间,种植的枣树显得格外整齐,当地人也一定是以此为主要的经济来源。这少人的环境里,精心种植的枣树,到了秋天结出的果实一定更香甜。

又看到水泥路了,但是这水泥路格外破败,快到峡谷的尽头了。的确再开没多久,我们便来到了官厅水库的主坝体前。主坝体没有想象的雄伟,感觉就是借助山势的狭窄之处,塞上水泥修筑而成。修筑堤坝的位置,落差很大。没有官厅水库之前,永定河水丰沛的时候,这是一个落差近百米的瀑布。估计几公里外远远就能听到水声轰鸣,阳光照射下的水雾会聚成一道彩虹。北魏郦道元在《水经注》中记载了永定河“湿水又南入山,瀑布飞梁,悬河注壑,漰湍十许丈,谓之落马洪。抑亦孟门之流也!”孟门,即黄河著名的壶口瀑布。郦道元把永定河山峡的落马洪与孟门壶口飞瀑相提并论,可知当年瀑布的雄伟壮丽。

永定河,北京的第一大河,曾经水患无数,永定河曾经在北京的平原上肆虐,却也养育出北京这片土地,造就了首都北京。永定河的名字,在北京几条河的命名中,最具贵族皇家气质,也确由康熙皇帝命名,证明她以前的重要地位。1951年修筑的官厅水库让永定河平静安逸,60年代以后,日渐减少的水源,让永定河没有了往日的雄伟。现在我们也只能用西山的泉水、用峡谷的美丽、用河里愉悦的鱼儿,去想象当年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