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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播出,收视率就来到二位数

在装傻神功中平安归来的摄影团队

第一次录影总是很累,因为没有订下目标,就像在黑暗中用双手摸索、一步一步往前走的感觉。

当不知道未来发展是好是坏,或不确定会拍出怎样的东西时,我会看看艺人的表情,再转过头看同事和工作人员的表情。当我们互相笑着,回答说没关系、别担心、无论如何都不会有问题时,就会再次获得力量,继续往前跨一步。我们相信自己准备好的东西,继续前进。这次在录开场之前,我们就开始用六厘米摄影机拍艺人下车的样子。

“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快就开始拍?”

我对惊讶不已的艺人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这就是实境综艺节目,在好莱坞都是这样拍的。你们知道《生存者》(Survivor)吧?也是用这种形式。”

虽然他们的表情都写着不相信,但还是点了头,真的都好善良。于是我继续说:“今天一整天,摄影机都会跟着你们跑,无论是休息或上厕所,不管你们做什么事,我们都会跟着拍。”

“真的吗?这让人好在意啊,我们会去哪里录影?”他们问。

“在欧洲,大家都是这样拍的啊。”

“你刚不是说这是好莱坞的方式?”他们又问。

“⋯⋯我不知道啦,总之要你们做什么就照着做。”

我敷衍回应,就这样开始录影。

喊出“我们要去永洞”之后我们就出发了,车子里也装了很多摄影机。其实拍什么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最重要的是福不福,这些摄影机只是为了阻止他们因为饿肚子、风餐露宿而抱怨连连而已。

“由沉默的秀根负责开车。”

“从这边到那里要开四个小时呢,我都要一直开车?难道不能搭制作团队的车吗?”

“唉唉,这就是实境节目啊!”

我好不容易说服他们之后,大家就上车、出发。过了四个小时,在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我们终于抵达目的地。

我们从准备好的晚餐福不福开始!第一个晚餐福不福,是要去村子里借晚餐。从这里开始,我们就必须得很小心,因为当有人必须饿肚子时,必然就会有人出来反映,质问制作单位是不是真的不给饭吃。不知是幸或不幸,大家都找来一堆食物,每人都能饱餐一顿。每当有一个人从村子里回来,大家还会开玩笑,要他快点吃,这让我松了口气。然而,接下来的就寝福不福,殷志源、卢洪哲、金钟民抽到野外就寝——这一刻终于来临,这是决定录影能否在欢笑、愉快气氛中结束的关键时刻。

“好,现在是就寝时间。赢得福不福的人可以在帐篷里睡觉,剩下的人请在这张凉床上的睡袋里睡觉。”

然后我们打开睡袋,在短暂的紧张心情中等待了一下,终于有人开口:“那个⋯⋯我真的要睡在这里吗?”

我先是沉默,接着使出假装没听见的转头神功,但下意识偷瞄他们时却不小心对上他们的眼神。该死!

“嗯,现在是夏天啊,应该没关系吧。”

“不能拍摄结束时先假装我们有睡在这里,然后再补拍我们早上起来的样子吗?我不太喜欢这样。”

这是意料之中的发言,现场真的好尴尬。如果我叫他们睡,他们应该还是会睡,但问题是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睡还是硬逼他们去睡。如果是后者,就有可能影响到明天的录影气氛。

“嗯,这还好啦,只有一晚应该没关系吧?我们会帮你们站哨。”

于是制作团队开始装傻,可不能在这边让步啊!大约过了五分钟吧,我转头一看,发现大家好像从来没抱怨过一样,都已经睡成大字形了。或许因为是第一次录影,每个人都很疲累,而且大家都是男人,似乎不太在意睡在户外这件事。是我们太担心了吗?真是这样的话,那连休息时都要用六厘米摄影机跟在旁边的决定,不就是浪费带子吗?不过感觉真好,工作人员也是直到现在才终于松一口气。

第二天录完影之后,我们就带着带子回电视台。几位制作人把这些带子分掉,在三四天内完成剪辑后,内部试播的日子到来。制作人和编剧们聚在一起,第一次从头到尾仔细看剪辑好的带子。在试播结束后,却因为意想不到的原因,我们陷入了大混乱。

真实隐藏在六厘米摄影机里

这该怎么办?就是啊,该怎么办呢⋯⋯大家都吃惊地对望着。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剪出来的东西太多,当时分配给我们的实际播出时间是65分钟左右,但剪出来却将近120分钟。这其实是很常见的情形,我们只要把无聊的地方剪掉,有趣的地方搜集起来,凑足65分钟的播出时间就可以了。选择变多并不是坏事,只要把更有趣的地方挑出来,让节目看起来很紧凑,对收视率也有帮助。但是这次的状况,与平常不太一样。

“到底该剪哪啊?”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

究竟该剪哪里呢?实在无法判断哪个部分有趣、哪个部分无聊。总之,福不福的部分没问题,就跟我们预料的一样好笑,就算只播这个部分,观众的反应应该也不差。

问题是在意料之外的地方——我们无心插柳装上的六厘米摄影机。无论艺人是在休息、去上厕所或开车,一直紧跟在艺人屁股后面的那台摄影机,拍到了我们始料未及的画面!

首先,在开场之前,当制作团队正忙着录影准备时,艺人们自己聚在一起不断开着玩笑,他们问候对方上个星期过得好不好。虽然没什么有趣的内容,但笑声不绝于耳。然后在移动的车里,他们就像是要去校外游学的学生一样,一直在聊天。脸上的表情,不是第一次录影的压力,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他们就像小孩子一样打开窗户、大声唱歌,然后又提起制作人的“秘辛”(他们甚至忘了当时正在录影),还聊起最近正在关注哪些女艺人!

然后我们抵达大本营,每一段休息时间,他们都在翻道具箱,把各式各样的道具拿出来,自己玩得很开心。然后某个人突然大叫:“我想尿尿!”大家便成群结队去上厕所。因为录影的地点是乡下村落,附近没有公厕,他们就一群人气势浩大地进入附近的农家上厕所,每个人还厚着脸皮拿着一片西瓜走出来。这些画面都有个共通点——大家的表情都是活的。

通常在录影时,现场会弥漫着一股“这里应该要笑”“这时候差不多该讲点话了”之类看不见的紧张感。大家都会在有意无意之间,刻意做出表情、夸饰,或是提高自己的声调。但一整天跟拍的这些画面,却没有这种僵硬表情。通常录影开始都有“好,现在录影开——始!”的提醒,但整天跟拍的六厘米摄影机,不可能有开拍的提醒。它就只是“存在于那里”的一台摄影机,现在正在录影或现在正在休息的界线十分模糊。从头到尾没有中断、持续地拍摄着,反而让艺人们没有意识到摄影机的存在。这些非比寻常的画面,到底该怎么处理才好?拍福不福的时候,他们的表情就是专业的艺人,但在六厘米摄影机里,他们成了一群出来野餐、不懂礼貌的小伙子。看着这些画面,大家都陷入了苦恼。

从节目要有趣的角度来看,福不福是比较好笑,但这些跟拍画面又让人觉得好开心。虽然不至于会让人哄堂大笑,但看的时候会不自觉露出浅浅的微笑。这该怎么办?这意外的发现该如何是好?这不是我们一开始计划要拍的东西,只是当作实验装了摄影机而已啊!所谓实境综艺节目只是个包装用的修饰名词,这该怎么办才好?

从结论来说,这些自然的画面在第一集播出时,几乎都被剪掉了,因为我们还没有信心。秀根开了四小时车的那部分,在正式播出时只出现了三分钟。不过,那天我们发现实境综艺节目这个类型的可能性。虽然没有可以立刻让它播出的自信,但我们确信,这些非比寻常的画面会成为未来播出的重点。

第一集播出时,收视率达到二位数,我们总算变得比较轻松。我们就用跟之前一样的录影方式,在休息时间还是继续拍,随着集数增加,再慢慢将这些自然的画面一点一点加入节目中。把艺人之间没有隔阂的样子、开玩笑的画面、即将去旅行的兴奋表情、在旅行中偶然发生的各种状况都加进去。我们决定让他们在画面里横冲直撞的样子出现在节目上,让本来只想博君一笑的综艺秀,增添一丝实境节目的气息。就这样,节目开始有了自然的故事脉络,艺人也开始有了角色,我们在喜剧秀里融入了纪录片的元素。原本只是随便说说的六个男人旅游纪实,如今慢慢成了真正的游记。

而在那年冬天,收视率终于破了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