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倾城佳人

  • 瑶华赋
  • 似水涵
  • 10178字
  • 2017-02-15 16:48:53

天空里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何畅洋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地上,任由雨水飘洒在自己的身上,所有的委屈一涌而出。此时遍体鳞伤的何畅洋,在这个雨夜里显得格外无助。

似乎是雨停了一般,那坠落在身上的雨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抬起头,何畅洋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妙龄女子,女子撑着伞安静地站在他的面前,努力地,却怎么也看不清女子的容颜。

凉亭中,何畅洋失落静坐,狼狈不堪,女子拿上手中的丝绢替他轻拭着脸颊,顺手将一把伞搁在他的身侧。

待到何畅洋回过神时,女子却早已消失,只剩下手中的丝绢和身侧的油纸伞彰显女子曾经的存在。

失魂落魄的何畅洋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客栈,早已等候的小二看到他回来时,只是将他的包裹丢在了地上。

“客官,拿着你的东西走吧!”

捡起了包裹,一身狼狈的何畅洋找他们理论。

“你们凭什么要赶我走!”

“你都欠我们几天的房钱了,我看过了,你的包裹里除了几本书和两件破衣裳,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没钱就滚,咱们这儿可不伺候此等名落孙山的穷书生。”

推搡着,小二将何畅洋推出了客栈,然后毫不留情地将门关了起来。手使劲儿地拍打着那门,小二听不下去了,‘哗啦’地拉开了门,伸手使劲一推,顿时何畅洋跌倒在雨中。

“臭书生,你真的是给脸不要脸!你相不相信我揍你!”

紧紧地将包裹抱在怀里,眼泪不争气的下滑,往事一幕幕全涌上了心头。雨水渐大,全数的泼洒在何畅洋的身上。

妙龄女子持伞屹立于他的面前,轻吐言语。

“你还好吗?”

被奚落打击得无还击余地的何畅洋根本没有面目再见人,头也不抬,只是没一句好话。

“你走!”

女子温柔的轻轻叹息。

“我走,这伞给你。”

女子其实并未走远,看着何畅洋失落地离开亭子,伞也没有拿,于是拿着那伞跟随而至,却不想看到了如此的一幕。女子将伞递到了何畅洋的手中,然后提着裙摆冒雨离开。抬眸,看着女子那瘦弱的身姿在雨中摇逸轻摆。在这个无情的京都里,尚还有如此有情之人,或许是良心的发现,一脸漠然的何畅洋起身,快步的追撵上女子。

“你等等!”

手忙脚乱的何畅洋终于撑开了那油纸伞,小小的油纸伞遮住了两人头上的小小一片天。看着微显狼狈的何畅洋,女子轻笑,抬起衣袖替着他擦拭着脸上的雨水。

房间里,有些温暖之意,女子将一杯热水端到了刚刚换好衣服的何畅洋手中。这个女子便是青楼女子慕容菲儿,在何畅洋最失意的时候,菲儿伸手援助收留了他,甚至为了他打发走了前来探视的科威。

夜已深,风轻吹,看着窗外轻晃的枝头,何畅洋的心绪无比的清晰:凭已之力,在这个官官相护的朝代是根本无法立足,想要成就自己的宏大梦想,也只能去找他了。

菲儿的脸在距他不到两米的床榻上,看着这般亲切的美丽容颜,何畅洋只觉她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一处官邸,青色的瓦,红色的墙,几根粗大的圆柱支于廊前。看着这如此气势磅礴的府邸,何畅洋停步:这官府之地果然是气势磅礴,而我何畅洋何时才能拥有这些!何时才能高高在上。

黯然垂目,淡淡叹惜,手中拿着菲儿赠予他的粉色钱袋,何畅洋心中暗暗发誓:若有一天,我能出人头地,定然为你赎身!

府邸门大开,似乎是早在等待何畅洋的到来。

墨家庄

书房里,墨员外看着莲儿将一些书放回书架,然后再拿了一些书下来放在桌子上摆放整齐。

“唉,这小姐快把整个书房里的书都看完了,不知道有些人的气消了没有。”

分明知道那话是对着自己说的,但是墨员外却只是将那放在她身上的目光移开。已经两个月过去了,这两个月里,至上次那么激烈的争吵后,父女两个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此时的墨员外就连安瑶是胖了,瘦了都不知道,手轻轻地放在怀里那只毛色雪白的肥猫身上,磨蹭着。猫猫微眯着眼,一脸萌萌的享受模样。

“还是你好,不会跟我顶嘴,又乖,又听话。”

瞅了一眼抚摸着白猫的墨员外,看着他那死性不改的样儿,莲儿有些气愤的抱着书离开。

莲儿前脚走,白猫后脚就跟着跑开,‘喵’的一声,肥肥的白猫从墨员外的膝盖上跳下,一溜烟似的窜出门去。

看着猫儿跑开,墨员外追了出去,一路追撵,眼见着要抓住白猫了,却又被其逃脱,气得墨员外破口大骂。

“你个死肥猫,看我逮着你,不把你烹了吃!”

气急败坏的墨员外气喘吁吁的一路追撵着白猫,却不想白猫‘哧溜’一声钻进了安瑶的厢房。

门没有关,房内里传来莲儿和安瑶的对话,似乎是存在着某种好奇,墨员外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静静移身于门外,侧耳倾听。

“小姐,这些是书房里的最后一些书了。”

“谢谢你莲儿。”

墨安瑶拿起一本书翻看的时候,目光却刚刚好放在了进屋的白猫身上。浑身雪白而微肥的白猫一副慵懒的模样,轻轻地舔舔身上的雪白的毛,又伸了伸腰,踢了踢腿,那微眯着眼睛的模样好生的可爱。

“好可爱的猫猫……你好可爱啊,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会出现在本小姐的厢房里呢?你好乖,好可爱啊。”

墨安瑶将白猫抱起放在膝盖上,轻抚着它。

看着依在小姐怀里一副享受模样的白猫,莲儿瞅着那门外,微微一笑,上前,轻轻地摸着白猫的耳朵。

“小白,老爷呢?你是不是也觉得老爷不可爱,所以连你也不理他了啊。”

一听莲儿说这猫猫是墨员外的,安瑶脸色微变,尴尬的将怀中的猫儿放回了地上。

这只叫小白的猫却似乎很通灵性般,绕到安瑶的脚边,不停地用身体磨蹭着,撒娇般地轻叫着,“喵……喵……”。

“小姐,就连小白都如此通灵性,更何况是人呢?老爷不过才养了它两个月,而你是老爷养了十六年的女儿,我想他疼你必定比疼小白更多。”

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墨安瑶一脸不悦,出口数落着。

“我知道爹疼我,可是爹不懂我,我的心里只有何公子一个,除了他,我今生谁都不想嫁,也不愿嫁!爹逼我相亲,在我看来,不过是一种故意的刁难和疏离。”

微微有些驼背,披着衣服的墨员外听到这里,只是有些颓废的慢步离开。眼前原本清晰的一切突然变得有些模糊了:我是不是错了!女儿远比我想象中痴情,就和她娘一样。

莲儿的劝解终是有效。

看着手中的七色元宵,墨安瑶纠结犹豫,两个月的冷战,如今想要解开,似乎有些困难。看到小姐如此纠结,莲儿却只是哀叹。

“小姐,你总不希望老爷的后半辈子就由着一只白猫陪着,孤独终老吧。”

听到生养自己的老父余生与白猫做伴,墨安瑶于心不忍,终于鼓起勇气端着元宵来到了墨员外的房门外。

屋内没有点灯,黑黑的一片。入目,只能看到旱烟散发出来的点点明火以及倾听到墨员外那格外刺耳的咳嗽声。听到这声音,莲儿一脸担忧的跨步进屋,口中也不乏抱怨。

“老爷,您又在抽烟了,您咳嗽得厉害,不能再抽了。”

莲儿抽开了火匣点亮了灯,然后将那烟杆从墨员外的手中拿开。看着墨员外一脸漠然的模样,莲儿推了推他。

“老爷,你看门外是谁?”

抬头,墨员外看到安瑶端着一碗东西微带羞涩尴尬地站在门口,看到女儿的到来,墨员外有些难过般地,微微的别过头,手指轻轻地揉了揉眼睛。

“小姐还不快进来,待会儿元宵可就凉了。”

墨安瑶将元宵端了进来,轻轻放在桌子上。似乎才短短的两个月不见,墨员外的头上已经爬满了白发,那手似乎也干涸粗糙了不少,甚至食指处也被烟熏得微黄,那张原本就不年轻的脸上更是丘壑横生。

微微垂目,墨安瑶眼里雾气弥漫,言语间,声音微带颤抖和哽咽。

“爹……这是我亲手做的七色元宵,您吃点吧。”

眼睛里雾气升腾,干涸而粗糙的手接过了女儿递过来的碗,微显颤抖的手轻轻地舀起一颗放在了嘴里,元宵化开,汁液四溢。只一瞬间,墨员外的眼泪似乎就不受控制般地滑落下来,一边吃着,一边流着泪,一边赞叹着。

“好……好……好吃!”

接二连三的将那元宵拼命地往着嘴里塞,似乎这一餐吃了以后,就不会再拥有了一般。看到爹爹这个样子,安瑶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用以满含哭腔的声音颤抖的发音。

“爹,对不起,是女儿不孝,请您原谅女儿。”

莲儿看到这一幕,别过脸将眼角滑落的泪轻轻抹去。

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墨员外用那粗糙而干涸的手轻轻地覆盖在了安瑶的头上。

世上除了爱情,还有一种情叫亲情,这种情即便是打断骨头,却依然连着筋。

当安瑶和墨员外的隔阂解除,莲儿心里自然舒服了不少。

但是墨员外却并没有因此等的隔阂解除而显得愉悦,相反的,脸上的表情依然很难过。

“老爷,天晚了,您该休息了。”

莲儿体贴地将鞋替墨员外脱了,并把他的脚放在了床上,小心地用被褥盖上。墨员外微微的叹息,仰望着,任由眼里的雾气凝聚,语气里微微的哽咽。

“莲儿,你知道夫人的事吗?”

看着墨员外那郁郁寡欢的表情,莲儿轻轻地摇了摇头。伸手将墨员外的腿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纤细的十指轻轻地揉捏着。

似若回忆般,墨员外陷入了一场过往。

“安瑶和她娘很像,就连性格也是一模一样,一样的倔强一样的痴情,当年和安瑶的母亲成亲时,她已经怀孕了,原本她是想和那个男人私奔的,却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竟然在得知她怀孕后,弃她而去……”

墨员外一边说着,一边哭着,那眼泪顺着干涸的脸颊顺流而下,那悲切的表情似乎是一种宣泄和思念。这表情让莲儿看得心酸心碎,紧紧地将墨员外搂在怀中,隐忍不住,任由泪水滑落。

静立于门外,尚未走远的墨安瑶将这一切悉数听去,眼泪顺着那如若凝脂地脸颊之上滑落。

风轻吹而叶纷飞,只留下光枝轻摇。

仰望着那高悬于天空中的缺月,墨安瑶心若疼痛牵扯,有些无法释怀:原来,自己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这些年来,他的爱,却是一直无私的付出,而我又做了些什么,只是倔强的一再伤他的心!爹,对不起,女儿不孝!

最末,墨员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在缓解着心里的疼痛。

“莲儿,我也想通了,我不能让她走她娘的旧路,我放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只要她幸福。”

话语入耳,如若尖刀刺心,那般地牵扯,生疼。眼泪早已将视线模糊,闭上眼,雾气凝结成粒,蜿蜒滑落,坠地无声。

爹,女儿不孝,请您原谅女儿。苍天,愿您保佑爹爹福寿安康,愿……来生,我还做他的女儿。

娘,在天国里的你是否很幸福,有这样一个虽生不能相携,但死愿同穴的男人爱着您,您真的很幸福!

京都,繁华之处。

玄王府,一派秋之硕的繁华景色。

枫树红,而叶落纷飞。

英俊帅气的赵青玄此时正在练剑,那武动之间,气宇轩昂。文静而清丽的美人允洛只是安静的屹立于旁边,眼眸里充满着崇拜喜爱之色。

剑舞动,气繁衍四起,随着剑气的有力催动,纷繁的红叶顿时如雨般洒落,那挥舞之中,尽显霸气之色。

站在允洛身旁的丫头喜儿看到这般地景色,拍手叫好。允洛满目里尽显痴迷地盯着赵青玄,看着他那有力而挺拔的身姿,视线里突然变了颜色。允洛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时候的他总会在她摔倒时第一个跑到她的面前,温柔地拍去她膝盖上的尘土,从腰间拿出莲子糖哄她开心,并会小心地询问她‘还疼吗?’然后将她背回王府。

银色的衣摆随武动而四起,剑气渐减,而终收。

赵青玄练完剑后,允洛温柔无比地递上了毛巾。

“谢谢。”

看着赵青玄拿着毛巾擦拭着汗水,允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而是一个帅气而霸道的男人!我……喜欢这个男人。

此时,赵青玄的贴身侍卫宁蒙挎剑而来。

“主子,早朝时间到了。”

“好,那我先走了。”

“嗯,青玄哥,早去早回。”

“好。”

皇宫大殿,朝堂之上,穿着金色龙袍的皇帝微有病态的坐于那龙椅之上。宰相孙萌持牌状告赵青玄以权谋私,包庇下属,利用职权让隶属管辖的史学馆大学士科进的亲弟弟科威当上了当今状元,而让真正的有才之士名落孙山。

于此事,皇帝亲召孙萌、司徒正王,赵青玄到御花园里共商。

几番争论无果,只气得赵青玄愤然离开。

御花园外,孙萌慢行,待到司徒正王撵上,相视抬眸,孙萌表情微有不悦,言语间几分追讨。

“正王,真没想到今天你竟然帮衬玄王,还要替他洗刷冤屈,我原本以为咱们是一气连枝的,今天看来,咱们的分歧倒是不小啊。”

看着微带怒气的孙萌,司徒正王一脸和善地笑笑。

“孙宰相不要生气,因为此事,皇上和玄王都有些不悦,如若我再火上浇油,岂不是也有了包庇的嫌疑。再说,就算有分歧又怎么样?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啊,谁也逃不掉的!”

回头瞅着司徒正王满脸的不带客气,孙萌脸色微变,稍显沉默后,礼拜告辞。

“臣先行离开。”

冷眼地看着那孙萌的离开,司徒正王微眯着双眼将双手朝着身后一放,语气间颇显冰冷。

“宰相大人,慢走!”

刚刚还热闹无比地御花园,顿时便冷清的只剩下皇上一人,皱着眉头看着那两份试卷,左右权衡,左右为难:这科威虽有将才,但又确无帅才;而这考生何畅洋确实算得上是满腹经纶!一个是开国宰相,一个是手握重权的玄王,朕到底要怎么做,又应该怎么取舍!

刘太后摆驾游园,行经御花园时,恰巧看到陷入深思之中的皇帝。

看着那试卷,皇上微显犹豫。刘太后用以戴着凤仪护指的手轻轻划过试卷,回眸,凤眸轻垂,有些感慨。

“先皇打下的江山,如今也不过二十余载。前朝老臣霍乱朝纲,倚老卖老是想象之中的事儿,只是此事涉及到玄王、孙宰相两大势力,又确实应该好好地思考!不过,玄王不多久后要和你妹妹安平成亲了,想必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他都能理解。只是孙宰相那边,或许得多花些心思了。”

御花园里,秋风轻吹,菊开枝茂盛,园中秋景尽显一片富饶之色。

刘府,孙萌到访。

“宰相大人,不知今天早朝,那状元之事如何?”

面对刘一高的询问,孙萌双手背后,微微叹息。

“他们确有作弊之嫌,看了那试卷,即便何畅洋不能成为当朝的状元,那榜眼和探花也应不在话下。”

听到孙萌的如此言语,何畅洋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双手抱拳,跪地礼拜。

“承蒙宰相大人看得起,学生必定肝脑涂地!”

看着那激动的何畅洋双膝跪地以表衷心,孙萌抬手扶起了他。

“关于此事,我会尽力,毕竟如今的朝廷也有我孙某的一锥立足之地。只是,此事涉及到玄王不久后要和安平公主成亲,如果他们一旦成亲,要想再撼动玄王的地位,就更难了。到那时,我们所要对付的就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皇族!”

刘一高手抚胡须,如是深算。

“当前务必要破坏玄王与公主的婚事!”

听闻此处,何畅洋脑中灵光一现,奸诈上前。

“宰相大人,学生这里尚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一阵耳语,孙萌听之,眉头微动。

“好,但是一定要做得干干净净!”

看懂了二人的表情,刘一高抱拳上前。

“大人请放心,小的必定会协助何公子全全处理好此事。”

墨家庄

当一行侍卫衙役模样的人将礼聘之物放于院落里,墨员外有些微微的惊异!

一持刀侍卫从怀里掏出一封书函递到了墨员外的手中。

“墨老爷,我们是奉当朝宰相之命,特前来接状元何畅洋的未婚妻墨小姐的。”

墨员外惜女,却不想转眼,女儿即将嫁作人妇,心中不舍,却无可奈何。

一袭红装为嫁女。

看着安瑶那绝色的容颜,墨员外满是丘壑的脸颊上顿时如若雨下。

离别意,心感伤。

突然要嫁人离开墨家了,墨安瑶这才倍感不舍。

“爹,女儿不孝,怕是不能在您身边再尽孝道了!以后您要少抽些烟,女儿不再身边了,您更要好好地保重自己、照顾自己。”

看着与墨员外依依不舍的墨家小姐,侍卫催促。

“墨小姐,请上轿吧,时辰不早了!”

墨员外拉着女儿的手不愿松,安瑶紧握着父亲的手不舍离。看到此情景,莲儿硬生生地拉开了两人。

“小姐,你走吧。”

看着轿撵远行,墨员外号啕大哭,惹得莲儿泪眼斑斑。

掀开了轿帘,墨安瑶看着那渐行渐远的绿意,闭上眼,轻嗅着家乡特有的气息:永川,再见了!

树叶在枝间飘零,转瞬之间挣脱枝稍,与风做伴。

侍卫递给了安瑶一壶水。

“墨小姐请喝点水吧,这一路还很是颠簸的。”

接过那水壶,墨安瑶轻抿,不多时,便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困得连同手中的壶也跌落在了轿板上。

轿外有人轻呼着“墨小姐”的名号,可是墨安瑶却不由自己控制的闭上了眼,任凭努力却也再无法睁开。恍惚中,似乎听到外面有大批骑军前行以及马匹嘶叫的声音,朦胧间看到有人掀开了轿帘,努力着,逼使自己睁开眼一探究竟,却惊然发现,眼帘就像是被人上了锁一般,怎么也打不开了。

马匹前行着,一路的颠簸,墨安瑶沉沉地睡去。

飘香院,花红叶绿的一片美景。

赵青玄一副臭脸模样,杯中酒一饮而尽,杯子重重地放在石桌上,顿时碎开。宁蒙不语,只是悄无声息的移去赵青玄手中的碎杯,然后换上一个新的。

“什么破宰相,不就是仗着在前朝为官吗!有什么了不起,老子还驰骋沙场,这半壁江山还有老子的血汗,一个小小的孙萌算得了什么?啊!你说,他算什么!”

看着酒后微显失态的赵青玄,宁蒙只是将那斟入杯中的酒端起来倒入了自己的口中。

“主子,你喝多了!”

一脸酣醉模样,手指指着自己微红的脸。

“你说什么,你敢这么跟主子说话,居然说我喝醉了,你就是再抬上两坛子酒,我也不见得醉。把酒杯还给我。”

一看到赵青玄和宁蒙在争夺酒杯,老鸨手中的丝绢轻轻地甩在了宁蒙的脸上,手顺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整个身体附了上去,一副徐娘半老的卖乖模样。

“哎哟,这玄王是好酒量,来了飘香院这肯定得喝酒,让他喝,一醉解千愁。”

宁蒙斜眼盯着老鸨,一撇肩膀,老鸨扑了个空,整个人差点儿摔在地上。看着老鸨差点儿摔着,宁蒙假意的去搀扶;就在这空当儿,旁边一个白衣女子将腰间的一粒药丸取出,迅速地丢在了酒壶里。

“姑娘们,这可是玄王,你们陪好了,那赏钱可就是多多的了哦。”

姑娘们听到这话,一拥而上,端酒的端酒,倒酒的倒酒,灌酒的灌酒。

看着这混乱的情景,宁蒙有些头痛,退身静静地坐在旁边,手指轻揉着太阳穴。下药的白衣女子在众女子的推搡中,跟着老鸨的脚步退离。

“酒,酒,给我拿酒来。”

整壶酒被姑娘们全数的灌入了赵青玄的嘴里,宁蒙想要进去搭救他的主子,却根本无法近身。

楼梯上,老鸨看了一眼楼上的混乱情况,侧目询问着身后的女子。

“办妥了吗?”

“放心吧妈妈,一切都办妥了。”

“那就好。”

药力被酒精催动着,在赵青玄的身体里发生着效力。看到已然醉酒的赵青玄,宁蒙想要将其带回,却不想被老鸨给拦了下来。

“姑娘们,把玄王扶到房间里歇息去。”

扶着赵青玄的宁蒙被众姑娘们围着,推拉着,而宁蒙却只是紧紧地扶着赵青玄,顺势掀开了那些围绕在身边的姑娘,为自己寻着一条出路。看着醉得有些迷糊的赵青玄,宁蒙扶着其欲行离开。

“主子,我们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你走开……”

赵青玄一把掀开了宁蒙,踉跄的前行。

宁蒙想追,身旁的老鸨却是挺着胸拦住了他;看着那高挺着胸部的老鸨,宁蒙无可奈何地看着赵青玄离开。

“姑娘们,带玄王去歇息。怎么着,要想过去啊,有本事就直接冲过去啊。看你这个小屁孩一定没有见过女人吧,怎么样,妈妈我还算是有味道吧!”

醉意朦胧的赵青玄被一白衣女子引到了房间。看着那微带挑逗地躲闪女子,赵青玄进屋后将房门关上,醉意朦胧的双眼四处搜寻。

“出来吧,让本王一亲芳泽!”

屋子里黑呼呼地一片,跌跌撞撞的赵青玄行至榻前,却意外地摸到了一只温润的手。被酒精和药物所控制的赵青玄,满脸的淫荡之色,嘴里喃喃呓语。

“被我抓住了吧!”

夜色朦胧,房中更是春意朦胧,那纱帐慢慢地被放了下来,小小的房间里,暧昧四起,春意弥漫。

在宁蒙的强势威胁下,老鸨被逼退到了后院。

宁蒙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老鸨,老鸨双手叉腰尽显泼妇模样。

“你再敢乱闯,我可不客气了!”

看着宁蒙一副非要找到赵青玄不可的模样,老鸨冷哼着,鼻孔朝上,伸手将衣服扯了扯,双手轻抬,拍了拍手,那静谧的夜空里,声响不大的掌声,却足够的引起一切注意力。暗号发出,好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亮着大腿排成了一排挡在宁蒙的面前。

看着那白花花的大腿,宁蒙微锁眉头。立于一旁的老鸨也加入了姑娘们的行列,将衣服往下一拉,露出雪白的肩膀朝着宁蒙抛着媚眼,一个飞吻而上,直让得宁蒙头皮发麻。

“姑娘们,好好地伺候一下宁公子。”

众姑娘们一拥而上的将宁蒙围在了中间,宁蒙手中持剑却又不能动手,这些穿着暴露的姑娘不停地在他的面前搔首弄姿的。

“公子,选我吧,你看我皮肤多好。”

“选我吧,选我吧,我胸大!”

“选我啦公子,我技术好,保证把你伺候好!”

看着被围困于美人之中束手无策的宁蒙,老鸨轻轻地掂了掂手中的金锭儿,满目里的喜悦。

“今天晚上的月色可真好!今天晚上的收入可不少!”

月色皎洁,旷野凌乱,虫蚁嘶叫,枝间叶片飘零……

太阳替代了月亮,那原本黑暗的天际慢慢地被鱼肚白所替代。

房间里,微微的光线,却足以看清房中的情况。床榻上的墨安瑶微有清醒之色,睁开眼却发现枕边人,陌生男子的整张脸完整的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瞬息之间,表情尽是那般地惶恐与不解: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的!

惊恐的墨安瑶慌忙起身,拿起屏风上搭着的衣服,快速的裹在身上。正在此时,门被人猛地推开了。

墨安瑶惊恐的脸上泪痕斑斑,那轻系着腰间细带的手指失落的微垂于两侧,表情里尽显无助。

门外,天色早已大亮,只是墨安瑶并不知此时是何光景,男子的出现,让她陷入深深地绝望。四目相对,一个是无辜的可怜的,眸中雾气点滴;一个却是悲愤的,凶悍的,讨究的。

“何公子……不,畅洋,一切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踱步进门,何畅洋的眉宇之间被悲愤写满,双眸冷凛地打量着此时无比狼狈而尴尬的墨安瑶。面对此时的何畅洋,她的目光不敢直视,却又分明地感觉到那双锋利而冰冷的眼眸直视着自己,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般。

双手紧紧地钳制住了墨安瑶的肩膀,那手掌之间的力度,有一种让人骨碎的感觉。

“墨安瑶,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父亲攀附权贵,而你亦是如此!”

眸中的雾气早已凝结成滴,顺着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颊滑落下来,凭空坠落,想要解释,口舌却似被人上了封条般,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呆呆的,此时的墨安瑶只是任由眼泪横行,沉默。

“啪”的一个巴掌直直的甩在了墨安瑶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躲避,顿时那苍白的脸颊之上惊现了四根指印,那般地明显,似若是一种彰显般。

“墨安瑶,我真没有想到,你不仅像你父亲一样的势利,更加是一个荡妇。一双玉臂千人枕,只甘愿沦落红尘。我!何畅洋错看了你,从此以后,君与之一刀两断,至此不再相见。”

何畅洋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将这番话说出。这些话就像是一把带毒的刀刃狠狠的、毫不留情的插入她的心脏,那一瞬间,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甩袖,何畅洋大步的、稍带躲避般地惶恐离开。

墨安瑶的眼眸中只剩下一片模糊的世界,耳朵里,却清晰地听到何畅洋离去的脚步声。稍后,世界又突然变得寂静无声,似若失聪般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视线里模糊了,模糊到什么都不再看得清。

院落里,宁蒙跨步前往,老鸨拦着。

“哟,宁公子,这夜宿我飘香院,难道钱都不想给吗?”

“你给我让开!”

“我就偏不让开,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老鸨双手抱臂,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宁蒙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怒意腾升,眼眸瞪大。

“告诉我,我主子在哪里?”

“告诉你,可以啊!”

看着那摊手要钱的老鸨,宁蒙只得松开了那揪着衣领的手,强忍着怒火将银票拿出来。看着那掌心里的银票,老鸨一脸的得瑟。

“走吧,我带你去找你主子。”

穿过一道走廊,于一间厢房前停下,指着那厢房,老鸨如是完成任务般地将银票塞于胸口。

“就是这间了!”

宁蒙看着那尚未关闭的门,白了一眼老鸨,跨步进门,入目,却是衣衫不整而香肩裸露的墨安瑶,仓皇的退步而出,脸颊之上顿显惊恐之色。看着宁蒙这般回避的模样,老鸨一脸的笑意。

“怎么了?”

老鸨一边询问着,一边进门,而入目的一切,却让老鸨喜上眉梢。

墨安瑶裸露着肩膀跌坐在地上,长长的头发早已凌乱,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而下,砸在手背上,溅起浅浅水花:畅洋,不是你想的这样!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墨安瑶整个懵了,不知道如何的应对,就算是在面对何畅洋的指责时,她也完全丧失了解释的能力。

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那模糊的视线里只是出现房间里无数陌生的摆设,此时的自己更不知道身处何地,眼泪飞垂,思维凝住:难道,难道是我爹!可是……虽然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爹爹断然也不会这么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正在此时,赵青玄醒来,那药力合着酒力使得他头痛不已。原本以为昨天晚上是自己做的一场春梦,但醒来时,视线里出现那个跪坐在地上裸露着肩膀长发凌乱背对着他的女子时,他才恍然。

原来,这不是一场梦。

空气中,凉意肆意侵袭着那赤裸的肌肤,感觉到了冷,赵青玄起身随意地抓起一件衣服套在了自己的身上。地上的女子瘦瘦小小,从她的背影却不难看出是一位倾城佳人。

赵青玄看到女子一直坐在地上,没有动的痕迹,起身,朝着她走去。

秋风起,落叶飞,窗外一片萧瑟的景色。

随手的,赵青玄抓起了地上的一件衣服披在了安瑶的身上,蹲在她的面前时,却发现那地上已然被眼泪打湿一片。满怀不解,赵青玄的眼眸顺势而上,入目的是墨安瑶那张精致的脸,苍白却无血色,脸颊之上还垂挂着眼泪,滴滴滑落。心有一种被揪的感觉,压抑得有些无法呼吸。

面对如此绝色的女子,看着她如此的伤悲,赵青玄一时手足无措,唯一能做的只是温柔的伸手,轻轻抹去了她脸颊上的眼泪。温柔的言语从赵青玄的口中钻出,穿透空气,渗到墨安瑶的耳中。

“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让我看看。”

手指轻轻地勾起了墨安瑶的下巴,双眸入目却又满带幽怨。

看着面前的男子,墨安瑶甚至是不解,幽幽的脱口而出。

“你是谁?为什么我在这里?”

赵青玄被这一反问给问得有些懵了,抬起头瞅着这房间以及摆设,微思。

“我姓赵,昨天晚上我是在这里喝酒,看我们俩人现在的情况,估计是昨天晚上没有回去。当然了,这里是妓院,所以你问我是谁,我只能告诉你,我是嫖客!但是面对你这样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我想,我应该说,我是一风度翩翩的公子吧。”

听到赵青玄的言语,顿然之间,墨安瑶感觉到脊柱僵硬,眼神空洞:妓院,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去往何公子那里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爹不是我的亲爹,他也纵然不会将我卖往妓院!难道……眼眸中雾气腾升四起,突然间,墨安瑶想到坐在轿子里的她突然的很困,而后又听到无数马匹的声音,当时似乎还有很多杂乱的声音,恍惚间甚至还有人掀开了轿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