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某部恐怖片里有说过,人在梦境里是分不清楚虚幻与现实的,如果梦中从高处坠下,那么就必须要在落地之前醒来,否则潜意识就会“判定”你是坠楼,而自动为你选择死亡。如果刚才我没能走出那道门,那我是不是就会永远“留在”那个黑高炉里面呢?
那个要把我留在噩梦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在梦里的感觉告诉我,它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它是鬼!
但世上真的有鬼吗?毕竟这只是一场梦而已,天气过热,被子裹得太紧,还有电视机里的尖叫声,这些都是造成噩梦的原因,一切都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并没有任何“灵异”的地方。
但是敲门声呢?我突然发现,敲门声仍然在响起,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是谁找我?刚才的噩梦瞬间回放,我刚刚才放松下来的心一下子又紧缩起来。我警惕地走到门边,通过猫眼看出去,赫然就看到一只大眼睛正凑在猫眼上往里看。
“谁?”我失声叫了起来。
“是我!”这声音并不熟悉,但是我还是记起来了。她就是约我去向阳厂的那个女人,谭小伟的母亲。
我打开门,一个黑衣女人像幽灵一般闪了进来。“我终于找到你了!”她一进门就立刻把门关上,背部紧紧地压在门上,仿佛担心门外会有人冲进来似的。
“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我看她的神态很不正常,心中已经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们在找我!”谭太太喘着气说,“他们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
“他们,是谁?”我讶然地问,以她今日的地位谁还能够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
“谭振业,还有那个被你救回来的女人。”谭太太咬牙切齿地说,眼里迸发着慑人的寒光。
“你怎么知道我救了一个女孩?”我失声说,我救那个女孩只有极少数几个人见到,而且医院里那些人又离奇地“集体失忆”了,她是怎样知道的?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那个女人又不见了,而且其他人都不承认她的存在。”谭太太说出了我心中的疑问。
“难道是你?”难道是她一直都在背后监视着我,然后趁我出去打电话的时候,偷偷地把女孩接走了?能够让整个医院的人都在撒谎,确实也只有她才能这种能耐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一阵心寒,到底还有多少双眼睛在背后监视着我?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坠入了某个阴谋里了,就像一只身不由己的棋子,完全按照别人预定的方向前进,自己却浑然未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愤怒质问她说,她怎么愚弄我都可以忍受,但是那个女孩是无辜的,她的身心都已经遭受重创,不应该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不是我,是谭振业,他和那个小贱人是一伙的。”谭太太的回答却再次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相信你经过调查之后,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了吧?”
“是他?”我心中的震惊不是因为谭振业把人接走了,而是谭太太居然说谭振业和那个女孩是一伙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唐可曾经说过,谭振业夫妇都说不认识录像中的那个小玲的。
“这个小贱人不但勾引我的儿子,还和我丈夫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谭太太咬牙切齿地说。这可真的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了,我从来没想到这件事情会有这样的峰回路转。
“振业在小伟出事之前肯定见过这个女人,但是后来警察找他,他却说不认识。但是我和他做了二十年的夫妻,他有什么秘密能够瞒得我住。”谭太太冷笑着说。
“你把那个女人送到医院后,她就偷偷通知谭振业把她给接走了。虽然他做得很隐蔽,但他做梦也想不到,在他的人里面也有我的人。”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点我就想不明白了,无论如何谭小伟是否属于被害,都算是因她而死的。谭振业应当恨她举报她才对,为什么还要把她藏起来?
“振业他被魔鬼迷住了,这个贱女人是地狱来的魔鬼!”谭太太恨声说,“她害死了我儿子还不满足,他们还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秘密了!”
“她和你们家有仇吗?”我开始怀疑谭太太的脑子有点不清醒了,虽然我对这个女孩的来历一无所知,但是通过和她的“贴身接触”,我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她是人,不是鬼!鬼是不会被铁链锁住,也不会差点就被饿死的。
更何况谭小伟是谭振业的儿子,那天他哀悼儿子时的黯然神伤我是看到的,那绝对不是演戏。虎毒尚不食儿,哪有人会故意来害自己儿子的?
“她才多大,我怎么可能会和她有仇?”谭太太越说越激动,眼泪就流下来了。
“那她干吗要害你和你儿子呢?”我耐心地追问说,这世上没有人天生就喜欢害人的。
“我说了,她是魔鬼!”谭太太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我的怀疑态度让她的情绪一下子变得非常激动。
“对不起!”我忽然想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虽然有点唐突,但我还是要非搞清楚不可,“我听说,你有间歇性精神病?”
谭太太愣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渐渐涨起了红晕,她凄然一笑说:“是的!我有病,医生、律师、警察,所有人都说我有病,因为他们全部都被谭振业收买了。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自从我儿子死了之后,我就比任何人都清醒!”
“我知道你现在不会相信的,但是你只要到这个地方去,你就会相信我说的话。”谭太太拿出一个信封来给我。
“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了,我的头很乱,我真的很怕自己会疯掉。如果我疯了,能够帮我揭露真相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我求你帮帮我!我将来会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我的儿子不能白死的!求求你!”谭太太流着泪把信封塞到我手里,然后一转身就开门冲了出去。
“等一下!”我连忙追出去,但是一出门才发现,自己刚睡醒才穿着裤衩,等我穿好裤子,她早就不见人影了。
我拿着信封,呆立了很久,她的话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说出来的。一个父亲伙同别人害死自己的儿子,还要逼疯自己的妻子,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但万一真的是谭振业把小玲接走了呢?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把小玲锁在高炉里的人会不会就是谭振业呢?他是绝对有理由这样做的,因为儿子的死而迁怒于小玲,所以就把她锁在高炉里陪葬,另一方面则制造小玲根本不存在的假象来蒙骗警方。当小玲被我发现后,他又第一时间把小玲接走掩盖事实。
如果是这样的话,小玲现在的处境就危险了,因为谭振业随时都有可能杀人灭口!
一想到小玲获救时那柔弱无助的眼神,我的心立刻就像被火烧一般,不行,我不可以让她再遭遇毒手了!我连忙打开信封,只见里面有一张纸条和一串钥匙。
九、双面女孩
三十分钟后我来到玄武区,这里曾经是殖民地时期外国使节、商人的聚居地,所以遗留下不少古旧的西式别墅。这些破旧建筑在重新修葺妆点后,又再度成为S市上流阶级的身份象征。
这时候天色已转昏暗,偌大一片街区寂寥无声,仿似无人的空城一般。行走其中,感觉有几分紧张,但又有几分兴奋,就像是在被遗忘的古城里探险一样。在兜兜转转之后,我终于离秘密的核心又走近了一步,接下来会有什么等候着我呢?
我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幢围墙上爬满常青藤的别墅,从雕花栅栏的铁门看进去,别墅的门窗都紧闭着,窗帘也拉上了,根本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我站在门口,倾听了一下,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要不要进去呢?我摸着口袋里的钥匙,只要我一走进这道大门就是私闯民宅,别人就算把我干掉了,也最多只是防卫过当而已。报警当然是最安全省事的办法,但是现在连唐可都不相信我了,换作自己是警察,也不会凭着一面之词就去搜查本城首富的别墅。所以我还是决定,先找到确凿的证据再报警。
我用钥匙打开铁门,静悄悄地闪了进去。在铁门和别墅之间还有一个别致的花园,栽种着半个人高的绿色植物。我猫着腰在植物的掩护下,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别墅的旁边。然后沿着墙根走到别墅后面,虽然我有正门的钥匙,但是估计最笨的“小偷”也不会傻到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别墅后面有一扇窗户是打开的,窗帘也没有完全拉上。我站在窗户边慢慢地探头往里面看,窗户里面是一间卧室,有张式样古旧的铜床,床上睡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
是她!我差点就兴奋得大叫了起来。谭太太的情报是对的,小玲真的是被谭振业接走了。万幸的是,她没有遭受毒手,从她沉睡的形态上来看,她也没有受到其他虐待。
现在可以去报警了,我正准备离开时,别墅的前面传来了汽车驶入的声音。有人来了!我吓得连忙缩回到墙根下,幸好我聪明地躲到别墅的背后,否则现在肯定被捉个现行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人走进房间的声音。
“你醒了!”没错,是谭振业的声音。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小玲的声音。
“你忘记了,是你打电话给我的。有人在向阳厂发现你,并且送到医院,幸好我及时赶到把你带走,否则你的身份就已经泄露了。”
我心中一怔,从这句话的意思来判断,谭振业把她带走,并非是为了杀人灭口,而是为了掩饰她的身份。
“总有一天,他们都会知道的。”小玲的声音有点无所谓的样子。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儿子是怎样死的吧?”谭振业的声音中明显带着压抑的愤怒。
“我也没想到他会死,”小玲悠悠地说,“我怎么会想得到,你的儿子居然会喜欢上父亲的情人。”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像看到一件自己最珍爱的瓷器被人打碎了一样。我绝对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那个能让谭小伟甘心为她去死的、纯净得像格陵兰冰块一样的女孩竟然会是谭振业的情人!
怪不得谭振业要矢口否认小玲的存在,并且不惜一切代价地把她隐藏起来,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他们父子居然爱上了同一个女人,那无疑会成为轰动全城的桃色丑闻。
“难道不是你勾引他的吗?”谭振业的声音激动起来,显示他压抑着的愤怒即将要爆发了。
“我有勾引你吗?那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小玲不紧不慢地说。
“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他是我所有的希望,但是他现在死了!他死了!是因为你而死的!”谭振业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
“我也没想过他会死的,我让他到向阳厂去,只是为了让他死心。我知道,你最害怕的地方就是向阳厂,你的儿子也是一样。我对他说,如果他不敢去,那么他就不是一个男子汉,没有资格来喜欢我。”小玲解释说,“没想到的是,他真的去了,当我知道之后再赶过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他是怎么死的?是谁把他推了下去!”谭振业声嘶力竭地质问道。
“是鬼!”小玲的声音冷静得令人颤抖,“向阳厂里有鬼,我看到一个白衣女鬼把小伟推了下去,是鬼把我锁进了高炉里。”
“胡说,这个世上哪有鬼?”谭振业大声斥责着说,但就算是窗外的我都听得出,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
“你知道有的,”小玲就像一条毒蛇般紧咬着他不放,“不然你为什么会这样害怕?你几乎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的地方都是向阳厂。你心里有鬼,我心里也有鬼,我们两个都是魔鬼!”
“不准说了,这事情以后谁也不准说!”谭振业喘着粗气说。
“好,”小玲的声音也温柔下来了,“这事情就把它忘记了吧!你的儿子没有了,但我可以为你再生好多个的。你把那个女人搞定后,我们以后就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一起。你为了儿子已经忍耐这个疯婆子二十年,现在还有理由再忍下去吗?”
“她失踪了,我想她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谭振业沉声说,“不过,我很快就会找到她的。”
“唔,天快黑了,你快点……”小玲在催促他说。
房间里传来了窸窸的声音,他们在干什么?我忍不住站起来,悄悄地从窗帘的缝隙里偷看。只见小玲的手脚伸开成大字形,然后谭振业用镣铐把小玲的四肢和床脚锁在一起。谭振业在拿布条要封着她的嘴时,她暧昧地说了一句:“等一下随便你怎样都可以……”
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的刹那,我看到了小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酷的笑意。然后她就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谭振业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他一颗一颗地解开小玲衣服的扣子,露出了里面白得透明的肌肤。他像一头饥饿的野兽般伏了上去,准备品尝它爪下的禁脔。
那仿如沉睡的小玲突然张开眼睛,看到趴在她身上的谭振业,立刻惊恐万状地想挣扎反抗,但是手脚都被锁住不能动弹。她想叫喊,但是嘴巴被毛巾绑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徒劳的挣扎只会让谭振业倍感刺激,动作更加粗野起来。
小玲拼命地摇着头,嘴里“呜呜”地发出哀鸣,在她的头转向外面的一刹那,她看到了被惊呆而忘记躲避的我。我的心一跳,只见小玲的眼中尽是哀求之色,两行清泪默默地流下来。
她是想让我救她吗?我心头狂跳,不要上当,我对自己说。是她自愿给谭振业绑起来的,这只是他们之间的性游戏而已。她因为嘴巴被堵住,不能告诉谭振业,所以才想骗我自动现身。这个阴险的女人害死了谭小伟,还想迫害谭太太,我绝对不可以相信她的。
但是小玲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她眼中的哀求痛苦之色越来越浓,我的心里就像是有一把钢锯在拉来拉去,理智告诉我,这个女人不可以相信;但是直觉却告诉我,她眼里的痛苦是真的。
算了,错就错吧!我一咬牙就准备冲进去。就在这时候,谭振业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不耐烦地打开手机:“什么?找到她了?好,我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