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场雨淋湿了双眼(1)

某天,我们遇上了。某天,我们擦肩,而你可能并不知道我是你命里的爱人,在五百年以前。

(一)

那天我是被Maya的电话吵醒的,她是一家杂志的主编,我经常给她写稿,每个月会有一笔小钱进帐,我并不以此谋生,只是图个爱好。久而久之,和她也有了几分交情。

电话的内容基本是这样的,杂志约好一位商界新秀,广告公司老总洛宾来做一起专访。本来约好去采访的编辑临时有事无法完成任务,Maya一下就想到了我,于是请我救场。我虽迷恋床的温度,但为了朋友自当两肋插刀。我看了看时间,先去网络上找到了这个公司的部分资料,又对被采访者进行了一番大致的了解,看来我真的是和时代有些脱节,最近这座城市被炒得最热的青年企业家之一,我竟然对此一无所知。看完了之后基本上已经在心里准备好了几个问题,想在路上完善一下就ok了。

这段时间过得极其颓废,每天除了去上课基本上不会出门,整日挂在网上,我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眼看我如花似玉的面容被折磨的面无血色,憔悴的不行,要见人自然好好打扮一下。

到底是天生丽质,经过一番打理,我看着镜子里甜美的自己甚为满意,拿了录音笔,一只派克笔和一个笔记本就出发了。

在计程车上才把手机打开,一条短信“滴”的一声蹦了出来。是吴杰的,“多多,晚上九点糖果酒吧,不见不散。”

我“啪”的一声合上了电话,心里开始怦怦乱跳,他对这些日子的失踪没有半点交待,要不是他这些日子玩失踪我何止于整日挂在网上消磨青春,倦怠光阴,愣冷落我这么久只是这么一句算什么意思?不去,不去,不去……可是,不去好么?

一路忐忑,司机不耐烦地说:“小姐,到了。”我才还魂,一抬头,醒目的大楼赫然写着,佳艺广告公司。

广告公司在一幢20层的大楼里,装潢的极有特色,设计不俗。黄金地段,想来低价不菲。佳艺广告公司在11层。

我在大厅做了登记,表明来意。漂亮的秘书告诉我老板在开会,要我稍等。我看了看表,的确是来早了,于是就在沙发上静候,这些老总就喜欢人等,我早上本来就睡眠不足,不禁在沙发上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秘书把我叫醒,我狼狈的擦了一下流下来的口水,不好意思地笑笑。跟着秘书来到了洛宾的办公室。

烫金色的雕花的玻璃门,看起来极其气派而有品位。洛宾在皱着眉头忙着什么,见我进来,抬起头微笑。我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时候我瞥见桌角那只杯子才恍然大悟……方才明白什么叫冤家路窄……。

事情要追忆到三个月以前,那天刚好是吴杰的生日,我去了时代广场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送给吴杰。当我来到一家叫Bule的礼品店的时候,看上了一只很漂亮的玻璃杯。人家说,杯子代表一辈子。而且那只杯子上的图案是流星,我最喜欢的东西。在我刚想拿起来的时候,一只手和我同时握住了那只杯子。我一抬头是一个长得不错的男子,不过20出头。西装革履,看上去就是那种纨绔子弟。不过我没对他客气,这可是我要给杰的生日礼物。

“喂!这可是我先看上的。”我横眉冷对,目光几乎可以杀人。

“你也太霸道了吧?一起握住的,怎么就是你先看到的?”他不知死活的“狡辩”。

“就是我先看到的,你有点风度好不好?女士优先懂不懂?”

“……”他无奈的松开了他的爪子。嗯,和穿西装的就要讲风度,这一招我几乎屡试不爽,尤其在公众场合,男人是最介意所谓风度的。我还故意的拿到了老板面前,大声地说:“老板,我要这个。”老板笑盈盈的对我说:“小姐,你真有眼光,这是限量版,只有两只。这个是这里最后一件了,你全市走也卖不到了,厂家都断货了,这个杯子的流星很特别,使用特殊材料制作的,到了晚上看上去流星会更加栩栩如生。”听老板这么一说,我就一面啧啧的称赞自己的眼光,一面想象着那个人捶胸顿足的样子。

其实后来想想应该和他说一句谢谢。人家还是有成人之美的心愿,我还那么对人家,而且可以看得出来,他的确很喜欢那个杯子。也许也是买来送给心爱的人呢。不过我还特地和杰炫耀了一番,说那小子反映有些迟缓……

想到这里我的脸开始一阵阵泛红,这也太巧了吧?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我半天我正担心会不会被他认出来,他就开腔问:“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大概是我这个人大众脸,很多人都以为见过我的,我确定我们没有见过,嗯,没有见过。”我一面闪烁其词,一面不敢正眼看他。

“哦……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他见我否认也没有深究,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其实像他这样的大老板,每天阅人无数,怎么会记得我这个路人呢?我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工作一开始,我之前的心虚和恐惧都被赶走了,我开门见山的提出了几个问题,有些问题在我看来是非常尖锐的,可是他不但没有生气,脸上一直都挂着自信的笑,回答得恰到好处,很多敏感的问题总是会巧妙的绕过。我心里啧啧的想,真是个老油条。其实本来想草草了事,回去大概交个差,写个采访稿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不过因为曾经的“过节”,我倒想好好的刁难他一下,我快速的从脑海里搜罗了一下他的大致资料,脱口而出:“洛先生,听说最近法国洛伏特酒厂将加大对于中国市场的投放,贵公司也是竞标其广告代理的公司之一,并且在竞标的公司中您公司的规模并不算很大。据说您的背景和这个酒厂大有渊源,这是不是您胸有成竹的一大理由呢?”

洛宾这个时候眼睛里仿佛带着一种睿智和凛冽的光,虽然面部依旧平和,但是那一刹那的眼神竟然我打从心底里打出了个冷战。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尖锐,而且那不过是网上的一个传说,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我这样拿出来问确实有失水准,都怪自己太争强好胜,可是已经提了出来,完全没有吞下去的可能,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假装镇定的望着他。

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便露出了往日标准且自信微笑,不紧不慢的说:“能力与公司大小并没有绝对的关系,我参加竞标是对我的公司有信心。”他顿了顿,又说“我一直以为贵刊是区别于其他八卦杂志的经济类周刊,想不到对一些空穴来风的小道消息也十分感兴趣,如果对我的身价背景感兴趣贵刊神通广大我想不会找不到。”他看了看表,礼貌的说:“对不起,今天的采访可不可以到此结束,我接下去还有一个会。”

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我一直以为自己伶牙俐齿,不论是采访还是辩论,只要涉及谈话,我总能轻易的占遇上风,今天突然让我感觉到有强烈的挫败感,我偷食不成蚀把米,我也只好灰头土脸的打道回府。

我起身不尴不尬的笑笑:“感谢您今天接受我们的采访,希望贵公司竞标成功。”他也礼貌的和我握了握手。我转身的时候暗暗的松了口气,可是没想到我听到了一句让我有些崩溃的一句话:“我说,那个杯子用的还舒服吧?”

我回过头,只见一张干净而英俊的脸在我面前坏笑。

(二)

我叫邢多多,堂堂A大中文系的高才生。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商人,从小衣食无忧,除了一身的臭脾气其他的一贫如洗。最让自己骄傲的是凭自己的努力考上了A大,也是这么多年来自己认为做的最伟大的一件事。

从小到大受过最大的挫折就是高一的时候暗恋一帅哥,结果那帅哥有女朋友,并且对他女朋友死心塌地的在她面前足足晃了两年,高三的时候帅哥终于转学了,可是转学前却告诉她:“其实我一直爱的是你,只是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

这件堪称我人生最荒谬的事竟然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原来太好也是错。

后来我遇到了吴杰,背景深厚,标准的帅哥,棱角分明的脸,浓眉大眼,高高的鼻梁,十足的阳光大男孩,集校园歌手,篮球队长,节目主持人,学生会体育部副部于一身。走在校园里回头率没低过百分之五十,为此我曾忧心忡忡,虽然我也算是万里挑一,但是他本来自身条件就很优越加上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就总觉得没有什么安全感,午夜梦回的时候总能梦见他被一丑八怪给抢跑了。每次我和他不服气的絮絮叨叨的时候,他总是特无奈的摇头说:“你说你是不是心狠手辣?平时我没有艳遇的机会,好不容易在你梦里得逞了,你还给我弄了一丑八怪,最要命的是你为了你的一个梦没完没了的折磨我,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缺德阿?”

我说:“我这是举例说明,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提醒你这件事情要在我们的身上彻底杜绝。不管好看得不好看的,只要不是蒙着面的,都不能对她有什么非份之想,有什么险恶用心,要时刻以听“党”的话,跟“党”走……

“行了行了,明白了明白了,我肯定对你像对党一样忠心!”说完把手握权举到头的另一侧,以示忠诚。

我一脸无奈的说:“唉……本着我选择我承受的原则,我就暂时委屈一下自己让你跟着我走吧……”

说完他会毫不客气地在我脑袋上拍一下。你看,他就是这么不懂怜香惜玉。

可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就在几个月前我带他回了一次家,一开始父母对吴杰非常热情,我在心里暗自得意,有什么比自己选择的爱人受到父母欢迎更让人觉得快乐的呢?很多时候我都在偷偷得想,如果有一天我和吴杰真的结婚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该是怎样的幸福?

可是就在我们要离开的前一天,他们突然和我进行了一次简短却不容妥协的对话,他们不同意我和吴杰在一起,勒令我们马上分手。

我简直就是气急败坏,我觉得他们简直是疯了,我歇斯底里的问他们为什么,他们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告诉我,如果再和他交往就要和我断绝关系,并且冻结我所有的钱。我很不理解,父母一向很支持我,宠爱我,什么都依着我,可是这一次,怎么会这么不讲道理。

那次弄得不欢而散,我和他们大吵一架以后就和杰提早一天离开了。我当时横下心哪怕父母怎么反对我都跟定他了。反正我又没错,我相信父母就我一个女儿,肯定不忍心为难我,只要我和吴杰争气,总有一天会像他们证明的。

可是世事难料,是我把事情想得太过天真,高估了我们的爱情。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突然间物是人非。眼看他对我越来越冷淡,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他开始躲着我,从找借口不和我见面,到最后干脆连电话也不接,那几天我几乎要疯了,我以为他是要忙着毕业论文,不想分心,于是我理解了,半个月没有去烦他。

终于,我接到了他的信息,就是刚刚,在采访洛宾之前,他发来信息说约我去酒吧见面,有话要对我说,坦白说,我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可是我不敢去想。

采访结束之后,竟然下起了雨,我顾不上回家拿伞就去了酒吧,我怕他等急了,实际上是我如此急不可待的想要看到他。

可是,到了那里听到的竟然是要分手的消息。

我终于明白,上帝总是喜欢开这样始料不及的玩笑,它宠爱任性的人,同时也善于惩罚任性的人。

(三)

再醒过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清晨,苏打水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阳光暖暖的撒进病房,洁白的病房里仿佛镶了一层金边,很温暖的样子。头开始剧烈的疼痛,我皱了皱眉头,有点吃力的坐了起来。没等我细想一阵钻心的头疼袭击了记忆的神经,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躺在这里。种种疑问盘旋头顶,这个时候护士拿着吊瓶推门进来:“醒了?再输一瓶葡萄糖你就可以出院了。”

“我怎么会来这儿?”我好奇地问。

“你生病了才来的呀,怎么发烧把脑子烧坏了?”胖胖的护士打趣地说。

“不是,我是说,是谁把我送到这来的,您知道么?”

“一个男的呀,我以为是你男朋友,守了你一夜,这才走。”她一面准备扎针一面说。

“一个男的?长得什么样子?”

“很帅的,西装革履,一米八十多。特别白,不是你男朋友么?”她停下动作好奇地问我。

“那就不知道了。”她无奈的耸耸肩,“但肯定是你的朋友吧,你的医药费他都交过了。”

我赶紧摇摇头。西装革履,特别白,显然不是吴杰,杰的皮肤有些黝黑,而且没有那么高。到底是谁?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纠结我太久,爱谁谁。我现在唯一可以回忆起来的就是那个把我晃晕了的车灯,也许是那个司机良心发现把我送到这里的,然后又怕我醒来敲诈他所以赶紧灰溜溜的逃了。

我推开护士的手:“对不起,我不输了,我要出院。”

“不输了?钱都交过了,就是你不输了我也不能退给你钱的。”

“我知道,那我也不输了。”

护士见我执意也没多说别的,有些悻悻的离开了房间。

我匆匆下了床,整理了东西就出院了。

北京的四月,太阳灼着我的眼,险些刺出眼泪,我打了辆车来到了吴杰为我租的房子里。

父母并不是只是吓吓我而已,他们果然冻结了我所有的钱以此作为我任性的代价,时刻逼迫我妥协。可是为了和杰在一起,我不惜与父母为敌,想想父母含辛茹苦的把我养这么大,我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而不惜与他们反目。当初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心一意的要与杰长相厮守,拼了命的要给父母做出个样子看看。没想到生活恰恰给了我沉重的一击,这是任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