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卖(2)

我住的地方虽然不算偏僻但也的确算不上闹市。街道不宽,只能同时容纳两辆车并行。街道旁边是些饭店,超市,专卖店,以及KTV。华灯初上,除了有人在饭店外面的临时座位吃些烧烤喝些啤酒以外,还有很晚都不会关门的理发店。24小时营业的话吧里可以买到走私烟以及避孕套。

夜里11点,刚好是街道最热闹的时候。我其实并不知道,这样的热闹是不是不怀好意的衬托着我的落寞,只是总会在某个深夜,想念我家乡的父母,无所依傍的感觉总像冬日的寒风袭来一阵阵彻骨的凉。忘不了疼,戒不了的伤。

小区门口没有路灯,走进去的时候就是一片黑暗,一楼的灯坏掉了好久都没有人修,要狠狠地跺脚才能把二楼的声控灯打亮。我刚要走进去的时候一个人狠狠抱住了我,我刚要叫就听到他说:“馨儿,我想你。”你说我怎么能忘记这个声音呢?在我耳边说了三年,哪怕已经忘记了声音,味道也是忘不掉的。我拼命挣扎着要从他的怀里逃出来。

“别动,求你。让我抱抱你,听我说完。”他把下巴靠在我的肩上说。“馨儿,我想你。真的。”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不觉得恶心么?”我明明厌恶的要命,可是为什么还是哭了。

“馨儿,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行么?三年的感情你真的说忘就忘么?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我终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狠狠地蹬着他:“你他妈的有什么权力说这句话?你和那个女人在床上酣畅淋漓的时候想到我什么了?你给我滚。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滚!”说完我就往家跑。他在后面穷追不舍,我一直骂他让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非要进来,我就使劲儿的往外面推他。正在这个时候,房东把门打开,看到此情此景,撇了撇嘴说:“林小姐,我好像说过,不许带些陌生男人来家里的,你不怕得病我害怕呢,你快点把房租交出来,不然我就租给别人了!”说完“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眼泪在我的眼眶里,仿佛随时随地都要决堤,我对抓着我不放的严峻说:“你滚。”他说:“馨儿,好吧,你如果不能原谅我回到我身边,那么你帮帮我吧,你借我点钱,我借了高利贷要被人追杀了!”

“你为什么不去死!你再不滚我报警了!”说完我从包里拿出了手机。他缓缓的松开了手,指了指我说:“算你狠。臭婊子,破鞋!”我听到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没有一点不忍和温存。我不知道,我们的爱被丢到哪儿了?

我无力的打开门,屋子里一片漆黑,我终于受不了座在门口失声痛哭。他回来,不是为了祈求我的原谅,而是为了钱。我在外人的眼里不过是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和小妮没有丝毫区别。想要认真的生活,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打开灯的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家的遭遇抢劫。东西空了一半。仔细查看一下都是小妮的东西。我正纳闷小妮打来电话。

“馨儿,不好意思,我不告而别。”

“你去哪儿了?”

“说来话长,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包养我的男人,他等不及下个月了,所以我就搬到他的别墅里来了,馨儿,对不起。那个房子我就不租了,好了不和你说了,回头我给你带电话啊,他回来了。好好照顾自己,我有钱了肯定会找你的,拜拜。”

之后是一阵令我几乎绝望的忙音。所谓风水轮流转,有的时候你真的会倒霉到觉得生活无望,你走到死谭边缘,只差有双手推你一把。

坦白说我已经没有钱了。父亲患病。我几乎把所有的钱都寄了出去。这个月的薪水还没有发,自己房租的钱还没有照落,我怎么有能力负担小妮的那一半?生活的确经常把我们抛置在一个百口莫辩的境地里。

我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准备被扫地出门。而我终究知道,这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我来到面馆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清晨。清晨的薄雾笼罩在城市的上空,太阳一出来,马上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不敢有半点耽搁。这个城市是跑着的,一个拥有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像无数人在跑马拉松,鍪足了劲儿往前跑就能突破重围,若一不留神便落于他人之后,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里,时间就是金钱。

我来找高雄是这夜想到的唯一办法。我不可能再让旅店给我预支薪水了,我在这个城市几乎没有朋友,如今回想起来,三年来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严峻身上真是不值。可是女人若能在深爱的时候就能清楚的辨别出值与不值就不是女人了。

高雄正在忙活着,看到我,脸上掠过一丝惊喜,赶紧走过来:“这个时间来真是难得,快坐下,吃点什么?”

“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有话要对你说。”我不太好意思地对他笑笑说。

“怎么了?来,我们里面说。”

“没关系,你先忙,我可以等的。”

“走吧,你的事儿重要。”说完,转过头对忙着的小服务员说:“小青,帮忙招呼客人,我有点事儿。”之后引我去了他的办公室。其实说是办公室,不过就是自己的一间小卧室,一张床,一个沙发,一张办公桌,办公桌上放了台灯,账本,还有几本书。办公桌下面放着保险箱。屋子很随性,不过也算干净。

他给我倒了杯水,拉了把椅子坐在我对面:“找我有事儿?”

“我需要帮忙。”

“别急,慢慢说,我听着。”

“你能不能借我些钱?我工资发下来就还给你。”

“好的。要多少?”

“为什么不问问我要钱做什么?”

“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我要交房租。我身上没有钱了,这个月的房租还没有结,如果再不交,我就要被扫地出门了。另外,你能不能帮我找一间比较便宜的房子?和我合租的女朋友不租了,现在的租金对我来说太昂贵了,我负担不起。条件我不挑,能住人就行。”

“我那天问你的话,你认真考虑过么?”他没有搭腔,转头把问题丢给我。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根本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心里是不是还能容纳另一个人,还是一个和自己年龄悬殊的如此之大的男人。

他看我不言语,继续说,“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你搬到我的房子去住,我不收你钱,你有空帮我打扫一下,我平时很少回去,你刚好可以帮我看家。”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我也深知他全部都是为我着想,可是我凭什么接受他的好意呢?

“我并不是给你压力,即使是朋友在有难的时候我也会慷慨解囊的,况且你是我想要结婚的女子,可是我能为你做的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他并不避讳对我的目的,突然之间对这个男人的感觉很好,实实在在的各取所需,我接受的也心安理得。

“好。我去你那里住。”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不是么?就在那一刹那,我突然很想找一个人照顾我,也许,这样的念头由来已久。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让我安定,却不能令我爱。

高雄的房子离他的面馆不是很远,刚好在我单位和他面馆之间。楼市新盖的,小区的设施都很完备,交通便利。他的屋子在四楼,七十平,两居室,坐南朝北,地理位置不错,光线也极好。装修的虽然并不富丽堂皇,但也能看出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这房子不便宜吧?”我一面看房子一面询问。

“自然,我娶媳妇用的,当然不能马虎。”他真诚的说。

“你为什么现在才结婚?”

“年轻的时候想男人要先立业,后成家。自然是有过心仪的女子的,也着实是一场苦恋,但那时物质不允许。等到我建功立业之后发现已经没有了风花雪月的心情,那女子也不可能等到我现在,你知道女人和男人毕竟不一样。女人不会用自己的青春赌未来。我现在只想找一个女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柴米油盐的,彼此扶持。不求大富大贵,但求相敬如宾。”

“为什么是我?”我侧过脸问,那抹阳光从干净的窗子挤进来,照在我们中间,仿佛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银河。那个人就站在我面前,我却觉得无比的远。

“不知道。我是粗人,不会说话。爱与不爱并不擅长挂在嘴上。我只想要保护你,给你一个家。不是什么事情都要有一个原因的。”不是么?人生只是一个不断丢失在不断寻找的过程,不早不晚,偏偏遇见。不多说一句,也没少说一声,我只认定了你,旁人似乎也可以,但总感觉不对。这可以不是爱,甚至可以不是喜欢,只是合适。婚姻不需要爱与喜欢,但需要合适。

“我考虑考虑。”

高雄十分照顾我。那房子几乎被我霸占,平日他并不回去住,只是总是把些蔬菜水果王冰箱里塞,给我做完饭就说要回饭店照顾生意,对我没有半点要求。我仿佛渐渐习惯了他的依赖和宠爱。与年长的男人相处与比自己年少的男人相处是有区别的。若一个女子希望体会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得到犹如父辈的疼爱,那么就找一个老男人吧,无论那个男人是不是有过恋爱经验,他们总会知道去疼惜你,因为他们都曾失去。

我和高雄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将近一个月。我以为风水总是轮流转的。也许我的好运来了,我也曾经在午夜梦回,看着窗外的一轮狡黠的明月问自己,是不是能和高雄厮守一生,是爱情重要,还是生活重要?心里的那架天平总在深夜的时候东倒西歪,在清晨的时候依然无解。我其实也怕,怕这一切来得太快去得也快,我怕高雄没有耐心等我想通的那天,那错过了是不是一种遗憾?当我还是想不清楚这些的时候,我决定放手一搏。别让生活跟着感觉走,我要让自己的感觉跟着生活走一回。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就来到面馆。服务员吆喝了一声,“雄哥,嫂子来了。”我被这称呼吓了一跳。想来我们的关系已经在很多人眼中确定。流言向来比光的速度还快,有点风吹草动必定人尽皆知,也许也不是高雄为了逼宫所言,也不怪落人口舌,孤男寡女,非亲非故,为何要住男人的房?说没有关系,谁会相信呢?

这是不是这个男人的聪明之处呢?

“怎么这么早来?不上班么?”过了一会儿他从厨房走出来,用围裙擦了擦手,坐在我对面问道。

“不做了。”

“不做了?为什么?不是做得好好的?”

“我想到你这来帮忙,酒店的人到底还是有些杂的。我在你这面馆当个服务员也挺好的,工资就抵房租了,但你要管我饭。”

“你来做老板娘,我整个店都是你的,周末大酬宾,把老板也送你了。”真看不出来,他还知道贫嘴。

我“噗嗤”一下笑出声音。“好哇,那什么时候开始试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