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晚一个惊悚故事大全集
- 张丽君
- 8828字
- 2020-06-25 05:27:31
烟头之证
冲田龙一决定戒烟。
这天晚上,他忍了很久,最终还是敌不过香烟的诱惑。他放下手里的书,打开一包荷瑞特牌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然后点着火,美美地吸了一口:“太过瘾了……香烟真是别有味道。”他注视着从指间袅袅上升的烟雾,心中不禁发出一阵感慨。
夜很深了。妻子和两个上小学的女儿,早已进入梦乡,书房里特别安静。冲田觉得夜晚看书无人打扰,效率特别高。他稍微歇了一会儿,又拿起刚才那本书继续看起来。他的戒烟行动显然不成功,他不时地吸上几口烟,直到香烟快燃尽的时候,才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烟灰缸里的烟头慢慢堆成了一座小山。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冲田全神贯注地读的这本书叫《吸烟的危害》。
这本书全面讲述了吸烟的历史和吸烟的危害。看到具体说明烟草的危害那一章时,冲田也不由地紧张起来,书上是这样写的:抽一支烟等于往血液里注射一毫克的尼古丁。作者从这一基本理论出发,引用了很多实验资料来详细地论述吸烟给人体带来的危害,鲜明直接。最使冲田感到害怕的是吸烟对心脏的影响。抽一两支烟就会使心脏的跳动每一分钟加快10~20次,使血压计的水银柱上升10毫米。冲田今年才三十多岁,就已经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脏不舒服,总有一种未老先衰的感觉。尤其是最近,一个烟鬼朋友因患心肌梗死突然去世以后,他越发不安起来。
冲田能强烈地意识到吸烟的危害,是在夜间睡熟的时候,他经常被自己剧烈的咳嗽闹醒,这显然也是吸烟过多所造成的。他专门注意过这个问题,他白天有意识地少吸烟,晚上咳嗽就好很多。
冲田狠狠地下了决心,决定:“说什么这次也要把烟戒掉!”不过,戒烟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说戒就戒。他忍受不了香烟的诱惑,以前多次实行过戒烟计划,但甚至一天坚持下来的都没有。
冲田沉思着,还是得找个强有力的办法来约束自己,要不参加个戒烟组织,过上几天集体生活?想着想着,他的手又习惯性地伸向香烟,又下意识地打着了打火机,把烟点着了。说句公道话,他做这一连串动作都是无意识的,他已经习惯了。
他脑海中还在思考关于戒烟的事情,听说有一种在专家指导下过集体生活的戒烟法,可现在公司这么忙,不可能请假去参加这种训练。他为看看这本戒烟的书,把许多工作都堆到了一边。明天虽是星期天,可马上月末了要忙着结账,他作为经理科股长,这几天正是最忙的时候,所以把工作都带回家来了。这个星期天,其实还是个工作日。
想到这里,冲田突然意识到自己一边在为戒烟犯愁,一边却又在抽烟。他感到有些绝望,要这样下去,离成功戒烟的日子遥遥无期。
多年养成的习惯,使他只要有烟就会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拿。看来要想把自己从香烟的侵害中解救出来,最好还是换一个没有香烟的环境。忽然,冲田想起有个办公旅店,就在离家不远的一幢六层楼里。
第二天,冲田对妻子说,因在家里精神不集中,不能迅速地完成工作,所以想到旅店去办公。吃完早饭,他就携带着装满文件的提包走进了旅店。
冲田在六楼租了一个房间,他要实现自己戒烟的诺言。他想如果能够熬过头一天,就可以说戒烟计划完成了一多半。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特意花不少钱把房间租到了傍晚。他暗下决心,起码在工作搞出头绪离开房间之前,决不跨出房间一步。否则一打开房门,他立刻就会跑去买烟,那样房钱也就等于白花了。为此他还买了些面包中午吃。
冲田聚精会神投入了工作之中。他在一家不动产公司工作,这家公司趁着这几年购买土地的热潮,大幅度地扩大了经营规模。后来买地的热潮退却了,但是由于公司的经营基础牢固,业务仍然在持续稳定地发展,待遇也比别的公司好,非常有发展前途。
不过冲田对这份工作并不是非常满意。因为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家族企业,社长家族的人占据了公司的所有重要职位。冲田在经理科工作,他的顶头上司就是社长的外甥桑原科长。冲田跟他岁数差不多,谁都认为冲田的业务知识和才干比他强。要是没有桑原,在三个股长中,冲田就会理所当然地被提拔成科长,然而,由于桑原是社长的亲戚,就能占据科长的职位,公司的体制本身决定了冲田今后别想有出头之日。冲田本想安分守己地过着普通职员的生活。偏偏桑原又是一个坏心眼的家伙。幸而冲田天生性情温和,对蛮不讲理的桑原总是逆来顺受,虽然他对桑原的恶劣做法非常气愤,但从来没有流露出来,也没有顶过嘴。他觉得只要规规矩矩地工作,经济上没有什么变化,一家人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了。
冲田站在窗边,放眼窗外,脑袋里胡思乱想着这些问题。过了一会儿,他走到写字台前,从提包里取出文件和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
也许是白天,其他旅客都出去了的缘故,旅店里静悄悄的。房间很小,屋里除了一张写字台外只有一张单人床,厚厚的玻璃窗挡住了外面的一切声音,更显得四下静谧。在这个环境里工作,排除了烟瘾的干扰,工作进展就会快多了。
冲田坐在写字台前打开笔记本电脑,目光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原来工作之前吸上一支烟的老习惯,又在促使他的眼睛四处找烟。他猛然醒悟过来,赶紧制止自己。他今天特意选择了这里作为自己的戒烟场所,自然没有带烟来。
就这样,艰苦的戒烟生活开始了。他开始翻阅文件,着手工作。随着时间流逝,戒烟难言的痛苦也慢慢增加,但冲田没有轻言放弃,咬牙坚持。他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工作上,借以转移香烟的吸引力。
在午饭时间前后,烟瘾更加厉害了,他在屋里坐立不安,抓耳挠腮。有好几次,他都想抓起钱包跑出去买烟。不过他到底是忍住了,直到傍晚了,他一支烟都没有抽。
下午五点多钟,服务台打来电话,服务生说:“有位客人找您,是一位叫高杉的先生。”
冲田说:“请你告诉他稍等一下,我马上就下去。”
高杉是经理科第二股长,是冲田的同事。前两天,高杉去北海道出差了,也许是他办完事回来了。冲田估计高杉来找自己,是想商量一下关于星期一上班时要交的出差报告书中所涉及的内容。冲田是第一股长,他们之间类似这样的交流非常频繁。
冲田放下电话,去穿外套。他琢磨着,房间里连招待客人的东西都没有,还是到楼下大厅的咖啡间接待他吧。再者,他从上午开始就一直待在与外界隔绝的房间里,承受着戒烟和工作的双重折磨,早就想逃到一个宽敞点的地方去透透气。高杉突然来访,正好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他自己亲自定的“不做完工作决不出屋”的严格规定破坏掉了。
冲田坐电梯来到楼下,远远就看见高杉穿着一身浅色西服站在服务台前。他走上前去,热情寒暄。高杉看起来是个严肃的人,也不大善于交际,不过在工作上却很认真,业务上颇有自己的见解,冲田在感情上和他还是比较亲近的。
冲田说:“我正想喝一杯咖啡呢,咱们去找个舒服点儿的地方谈吧。”
他们一起进了旅馆的咖啡厅,这个时间人不多,他们找了两个空位坐下,要了两杯咖啡。
冲田问道:“北海道那边儿情况怎么样?”
高杉还是老样子,爱答不理地回答:“唉,任务完成得还行,其他的也没什么可说的。”
高杉说的任务,就是到北海道札幌找一家客户合计税务上的问题。因为冲田的公司为了偷税漏税做假账,要想蒙混过关,必须在决算时从经理科派出一个人和客户商量,统一口径。这次负责处理这件事的正是高杉。
冲田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现在正准备写出差报告,因为有个地方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过来问问你。刚才我去你家找你,你不在,你太太说你到这儿来了。”高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文件递给冲田。那是冲田做的一份关于同札幌客户结账资料的影印件。
“呵呵,因为有一件必须在今天赶完的事情,所以只好跑到这儿来了。一个人在房间里,没什么琐事打扰,可以专心致志地干活。”
“干得还顺利吧?”
“还行,因为一步都没离开房间,效率不错。”
“怎么,你今天一整天都没出屋?”高杉看起来很同情冲田似的。
冲田笑着点点头。他没提自己戒烟的事。虽说今天已经坚持到傍晚,但很难说能够一直坚持戒下去。如果告诉大家自己戒烟了,然后又坚持不住,岂不是会被大家嘲笑说是吹牛?以前冲田就因为戒烟的事被妻子嘲笑过好几次,所以这次他连妻子也没告诉。
冲田为高杉解答问题,高杉提出的问题不多,没用多少时间就解决完了。于是,他们俩边喝咖啡边开始闲聊起来。
“你几点从札幌回来的?”
“坐早上的头班飞机。到羽田机场后,马上就回到家了。我昨晚为了写报告一夜没睡,回家一爬上床就睡着了,等我睡醒了已经是下午了。”高杉住在P市,离F市不远,他是个单身汉,一个人住,日子过得比较自在。
“这段时间可把咱们忙坏了!等过了这阵子,咱们得休假好好放松几天。”
“可不是!”高杉说着话,从衣袋里掏出一盒荷瑞特牌的香烟和一只印着札幌咖啡馆商标的打火机。他抽出一支烟,慢慢悠悠地叼在嘴里,在冲田的眼前打着火,把烟点燃。然后,他用力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过了好半天才把那口烟冲着冲田吐了出来。青色的芳香的烟雾在冲田的面前萦萦绕绕盘旋不散。
其实高杉并不是故意的,但是冲田觉得他好像有意向自己炫耀香烟的香味,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高杉吸烟的样子,馋得发慌。冲田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但他还是紧紧地咬着牙警告着自己,千万要坚持,不能功亏一篑。
高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说:“哦,对了,我差点儿忘了,我晚上约了一位高中同学,得给他打个电话去了。”
高杉那支烟没抽完,他把剩下的大半截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站起来说了声“对不起”就去屋角的公用电话打电话。
冲田死死地盯着高杉放在桌子上的烟盒和打火机。这时候他已经忍无可忍,要不是高杉在他眼前那样挑逗似的抽烟,说不定这次戒烟会成功的,至少,他能再坚持一段时间。那具有魅力的烟味彻底战胜了他戒烟的毅力。他为自己找借口说:“今天不走运,遇到高杉让我破戒……算了,下次再戒吧!”他伸手要拿高杉刚才掐灭的烟头,但又立即改变了主意——烟头再长,也是别人抽剩的,再抽也不香,干脆来一支没抽过的吧!而且,烟灰缸里只有这么一个烟头,高杉回来发现他的长烟头短了一截要起疑心。再说烟盒里大约还有半盒烟,少一支也不显眼。
高杉正背对着这边儿打电话,冲田一边瞄着他,一边抽出了一支烟,拿起高杉的打火机点着后拼命地抽了起来。他感觉心旷神怡,仿佛烟的香味浸透了全身,这是不会吸烟的人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感觉。他一边从嘴里吐出青烟,一边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着:“我没事戒烟干吗啊?这种做法未免太过分了……唔……不对,正因为长时间没吸了,抽起烟来才觉得这么香,这么舒服。从这个角度来看,今天的戒烟活动也不是毫无意义。”
不一会儿,高杉打完了电话回到桌旁。他们的正事谈完了,没什么好说的了,就彼此告辞:“明天公司见!”冲田送他出去,高杉突然说:“哟!糟糕,我把手帕忘在桌上了。”
“没有吧?我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桌上没东西啊。”
“我还是再去看看吧。”
高杉跑了回去,背朝着冲田,桌上桌下找了一遍,没等多久就回来了。冲田说的没错,他好像没落什么东西。
“找到了吗?”
“没有,可能是我记错了,手帕也许丢在别处了。”说着,高杉把手伸到各个口袋里掏了一遍,结果从裤子的后口袋里掏了出来,他马上难为情地说:“原来在这儿呢,没丢!”他抽出一条亚麻色的手帕在冲田眼前晃了晃。
冲田送走了高杉,立刻跑到自动售贩机旁买了一盒荷瑞特牌香烟,然后才坐电梯上楼,回到房间继续工作。这次他大约工作了一个小时,干到7点才回家。这一个小时他轻松多了,一边毫无顾忌地抽着烟,一边看文件。
第二天傍晚,冲田和公司其他几个职员被警察叫到了搜查本部,说要他配合调查。
原来当天上午8点多,桑原科长被发现在家里中被害。桑原也住在F市内。他有个30岁的妻子和5岁的女儿。这天清晨,妻子和女儿从东京的娘家回到F市的家时,发现了丈夫的尸体。
桑原科长的死亡时间大致在昨天,即星期日上午11点到下午1点左右。他是被人勒死的,尸体横躺在客厅里,看样子是被来访的客人杀害的。
警察迅速对案件展开侦破工作,找和桑原科长工作关系密切的人问话。冲田因为与桑原科长有利益冲突,成了重点嫌疑人。
一到搜查本部,冲田就和别的职员们分开,头一个被带到警察署的地下审讯室。负责审讯他的是一个年近半百的调查员,面色黝黑,非常严肃,严厉的面孔让人望而生畏。他坐在桌子对面,目光炯炯地盯着冲田:“给我看看你带着什么牌子的香烟!”
张嘴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冲田觉得莫名其妙。他从衣袋里掏出香烟,放在桌子上,说:“我吸的是荷瑞特牌的香烟。”
“你平时都喜欢抽什么烟?”
“我不抽别的,只抽这个。”
“一天抽多少?”
“挺多了,得抽近40支吧!”
调查员和审讯室的其他警察们互相交换了眼色,会意地点了点头。
调查员继续问:“据说桑原科长一死,你非常有可能接手他的位置,是不是?”问话逐渐触及案件本身了,冲田有点儿紧张。他想,应该把所知道的事情都毫不隐瞒地讲出来,为调查案件助一臂之力。他回答:“是的。我是桑原科长的助理。我想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我有可能被提升为科长。”
“看来你是承认了?不过,在这种家族企业里,桑原科长就是你升迁路上的绊脚石,只要有他在,你就永远抬不起头来。唯有他死了,你才能向上爬,对不对?”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也就是说,你有杀害桑原科长的动机?”调查员的措辞越发严厉了。
冲田感到一阵紧张,脸上的肌肉也随之僵硬起来了:“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作案的动机?难道您已经把我看作一个嫌疑犯了吗?”
调查员说道:“我们是有证据的。据说桑原科长对你常常蛮不讲理,你对他怀恨在心。难道你不承认?”
“桑原科长确实是个性格急躁的人,我也受了不少委屈。不过,说我因此而杀掉他,未免太可笑了吧!”
冲田为自己辩护的话非但没有消除调查员的疑心,反而更加深了对他的怀疑:“据我分析你有两个作案动机。第一,你想顶替他成为科长。你知道只要桑原科长还活着,自己就无法往上爬,所以你非得把他干掉不可。第二,你对粗暴的桑原科长怀恨在心,总想有朝一日把这个傲慢的科长干掉。”
冲田惊讶地望着对方:“你这个结论太绝对了吧?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没有杀人,人正不怕影子斜。”
调查员继续提问:“你昨天去过哪里?”
冲田理直气壮地回答:“您这是开始调查我有没有作案时间吗?昨天我一直都在离我家不远的一家旅店里工作,不信你可以去调查。”他心想,好在我昨天一直待在旅店里没出去乱跑,不然就麻烦了。
“我们已经去那里调查过了。”
“那还问我做什么?”
“你自己说你一整天都在房间里,这让人听了觉得非常可疑。因为你一个人在屋里,没有人能给你作证。”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这家饭店有几个可以不经过服务台就能自由出入的路径,你能很容易地制造一个在房间的假证,然后偷偷溜出来,找到桑原实施犯罪,再溜回去。”
“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我一步都没有离开屋啊!”
“你能拿出证据吗?”
冲田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他想为自己找一个安静工作的环境,同外界完全没有接触,当时外边连个打进来的电话都没有,他压根儿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
“我们有证据证明你没在房间。”
“这根本就不可能。就算是有,也是搞错了。”
“不,是你自己留下来的证据,是香烟。”
“香烟?香烟怎么了?”
“旅店服务员告诉我们说,你七点结账退房,之后他去打扫房间,在烟灰缸里只发现了四五个烟头。”
“差不多是那么多!”
调查员提高了嗓门:“问题就在这里!你别忘了,刚才你自己亲口说过一天要抽40支左右香烟,一天抽40支香烟的人,在烟灰缸里只留下四五个烟头,这符合常理吗?能解释通的唯一理由就是,你当天没有一直待在房间里!”
“就这个啊!”冲田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打断了调查员的话:“实话跟你说吧,我昨天去旅店,一方面为了图清净,一方面也是想戒烟,所以烟灰缸里没有留下太多烟头。”
调查员猛拍了一下桌子,吼道:“还诡辩!戒烟?你跟谁说过你戒烟?”
“谁都没说过,是我自己下决心想戒的。”
“狡辩!你和高杉股长在咖啡厅会面,高杉股长和一个女服务员都看见你美滋滋地抽烟。那个女服务员看你匆忙地点着火后,一个劲儿地抽,还以为你是尼古丁中毒的患者呢,所以印象特别深刻。所以,就算烟头不算多,但房间的烟灰缸里确实留下了烟头,这就足以证明你所谓的戒烟完全是胡扯!”
“不,请您听我说,我之前忍着一直没吸,和高杉见面后看到他吸,忍不住才又开始吸的。”
调查员的声音更加严厉了:“你的狡辩没用。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到过犯罪现场的确凿证据。”
“您所指的确凿证据是什么啊?”
“是烟头!我们从作案现场的情况来判断,凶手来访后被请到客厅,之后行凶。凶手非常细心,怕留下指纹,把自己拿过的咖啡杯和烟灰缸洗了之后才逃跑,就连烟灰缸里的烟头也带走了。可是百密必有一疏,他没想到在他溜走时,把其中的一个烟头落在门口附近的走廊上了。我们把这个烟头作为重要证据进行了鉴定,化验的结果是荷瑞特牌香烟,上面附有唾液和指纹。从唾液的干燥程度来推测,抽烟的时间正是案发当天。而且那支香烟不是被害者吸的,而是犯人吸的烟!我们立即秘密地收集了重大嫌疑人的指纹进行了对照,结果,留在现场烟头上的指纹,和你的指纹完全一致。我们还调出了你的职工的保健卡查验血型,与烟头上验出来的唾液的血型一样,都是A型。怎么样,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劈头而来的质问弄得冲田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暗想:一定是自己昨天抽的烟头被放在作案现场了。倒霉的是自己偏偏在昨天实行了戒烟计划,把自己推入了不利的境地。如果不立即进行反驳,自己很可能被当成罪犯,但是,怎么说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呢?冲田脑海中一片混乱,他极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仔细回忆昨天一天的活动。是谁把烟头放在作案现场的呢?直到昨天傍晚高杉来到饭店时,他一支烟也没有抽过啊……冲田陷入了苦苦的思索。
突然,他得意地笑了。虽然戒烟使警察错认为自己是罪犯,但也正是由于戒烟他才明确知晓了谁是真正的犯人。
冲田神气十足地对有调查员叫道:“警察先生,我上了凶手的当了,我有证据!”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在那支荷瑞特牌香烟上!”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自己的分析来。
在搜查本部的另一个审讯室,高杉正同一个调查员面对面地坐着配合调查,提供一些被害者生前的生活和有关冲田的情况。与冲田那边不同,这里气氛并不紧张,调查员的态度很和蔼,完全不像审讯的样子。警察似乎认定犯人就是冲田了。高杉心中暗喜:“我的计划成功了!”
桑原是高杉杀害的。
高杉在札幌市出差时接到了桑原科长打来的长途电话,让他星期天早上回来之后,马上到他家去。高杉以为是正常的工作交流,就按照吩咐,来到了桑原家。谁知道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原来,桑原知道了他一直在暗地里所搞的不可告人的勾当。高杉以经理科股长的名义,侵吞了五千万日元,想将这笔钱拿到黑市去赚一大笔利息之后,再不声不响地还回本钱。他经过周密考虑后,做了假账,认为这样以后即使有人调查也不会被发现。但他没想到由于一时的疏忽,被桑原发现了这个秘密。桑原非常生气,严厉叱责高杉,高杉认为根据桑原的性格,他一定不择手段地对自己进行报复,自己的前途大为不妙。然而,在后来的谈话中,他注意到只有桑原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的底细,于是他产生了杀害桑原的念头。他认为自己无路可走,只有干掉桑原,才能得救。
杀害桑原的过程异常顺利,他想只要作案的动机不让人察觉,就绝对没人想得到是他做的。但是他心里还是不踏实,他想到了冲田,冲田身上能够找出构成杀害桑原的动机,最终他决定嫁祸冲田。
高杉经过缜密的计划,想把冲田抽的烟头弄到手,利用它制造假证。于是他找到了冲田,见到冲田后,听说他一整天都在旅店里工作,高杉喜出望外。只要他一个人在饭店待了一天,就没有人能证明说他没有作案时间。高杉故作镇定地与冲田聊天,离开时以忘了东西为借口回到桌旁,把冲田抽的烟头悄悄地带走了。然后高杉迅速回到作案现场,将烟头丢在引人注目的地方,妄图浑水摸鱼,扰乱警察的搜查。他的计划果然高明,冲田真的成了重大嫌疑犯,现在似乎正在接受着严厉的审讯。
审讯室的门开了,一个警察来到询问高杉的调查员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调查员口气依旧那么和气,他微笑着问高杉:“你昨天在饭店咖啡间抽的荷瑞特牌香烟,是在哪儿买的?”
“在札幌。我抽烟不多,那盒烟一直抽到今天上午才抽完。”
“就是说,是札幌产的香烟是吧?那好了,你马上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您是什么意思?”
“据说冲田狗急跳墙,一个劲儿地说那支烟头是你拿到现场去的。他硬说在咖啡厅抽的那支香烟是从你烟盒里偷偷地拿出来的。他说他正在戒烟,由于一时忍不住,才不由得抽了你的一支香烟。”
高杉顿时目瞪口呆,叫出了声:“什么?”他想,难道我放在作案现场的那支烟头是我自己在札幌买的?
“不用说你也知道吧,荷瑞特牌烟上都印着四位数字,前两位数字是表示制烟厂的符号。所以,在札幌买来的荷瑞特牌香烟上的数字跟这一带卖的香烟的数字是不同的。冲田提出用荷瑞特牌香烟作为证据,要查一查香烟上印着的数字。等查一查作案现场的烟头之后,就会弄清楚是不是你盒里的了。”
高杉突然觉得眼前发黑,脑子里乱成一团,太疏忽了!没想到那支荷瑞特牌烟头上竟印着札幌的代号,这不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调查员继续说:“你不用着急,我们现在正同鉴定科联系,一会儿就能有结果,冲田的谎言马上就会被戳穿。”
高杉暗暗叫苦,心想这回完了,这条命算是交代了。鉴定结果一出来,警察立刻就会怀疑,为什么作案现场会有札幌产的香烟,而且烟上还有冲田的唾液和指纹?他们顺藤摸瓜一定会找到自己头上,再进一步调查,作案的动机不久也会查得一清二楚。高杉感到了深深的绝望。正在危急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狡辩的方法。他高兴坏了,顾不得细想,脱口而出:“警察先生,留在现场的那支烟头抽得只剩下一个过滤嘴了吧?印着数字的部分恐怕早已成为灰烬了。因为冲田刚刚戒过烟,好不容易抽一支一定如获至宝,把烟抽得光光的,即使想查也查不出来了!冲田抛出的所谓证据早已经不存在了!”高杉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就在他得意的时候,突然发现调查员的脸色变了,一扫刚才的温和,高杉不由得害怕起来。
“你怎么知道现场的烟头已经被抽得光光的?”调查员忽地站起来,双眼紧紧地盯着高杉:“那支烟头一被发现就拿去鉴定了。至于烟头的长度,新闻并没有报道,就连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