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民躬了躬身,让我和小影先上了车,他回身冷声道“给老子好好教训教训那个招摇撞骗的老骗子,让他喝了老子的酒!”说完,他也没去理会,上了车一路返回了别墅。
到了别墅时已是深夜,小影说自己太疲惫了,就上了楼。眼下小影成了王建民的座上宾,自然什么都得看着她的脸色,也不敢怠慢,嘱咐着保姆好好照料着。
大厅之中就剩我和王建民俩人,这王建民走南闯北,自是会搭话,掏出口袋里的好烟递了根上来,脸上堆着笑,“小兄弟,抽根烟!”
我回笑了下,说不会抽烟。对抽烟这个事儿我觉得又危害自己的身体又对周围的人有害,没啥益处,王建民一听我不抽烟,自是了然我很烦抽烟,他收起了烟,自己也没有点。
王建民身子往沙发靠背上一靠,解开衬衫上的两个纽扣,长长的舒了口气,似是被这紧贴着啤酒肚的衬衫勒的不行,他瞥了我一眼,张阖了下嘴,一副欲言,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他犹豫了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帮我给小影姑娘递上两句话?”
“诺?什么话?”我一早就猜测到他有事相求,竟不想如此开门见山,毫不遮掩。
王建民表情略显凝重,眼神愈发深邃,似是在回想着许久之前的事儿。
王建民也是贫苦人家出身,家里孩子多,他又年长些,很早就辍学到市里来打拼,那时都削尖了头想着赚钱的法子,难免赚些黑心钱。王建民最早到市里没有一技之长就和人学着人到工地里搬砖。
那会儿是他去的头一个工地,他一进工地,那个工地里的会计就吸引了他,这会计叫韩雪熙,可那时他只是个出身贫穷,身无分文的穷小子,哪儿有什么资格去谈喜欢,只能在暗中默默的关注着韩雪熙。
可时过半年,那韩雪熙突然就从工地上像是人间蒸发了般,不见了人影,王建民打听了很多人,有的说是跳槽走了,有的说是被大老板包养了,有的说是被害了,说法各异,这事儿也就成了王建民心中的一个心结,以致于他现在身家富有,不缺各色美女投怀送抱,却还是孤家一人。
听来我觉得王建民很可怜,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也不知这人是死是活,杳无音讯,要是有些消息,也能让王建民死心,这般才是最煎熬着心的。
“王老板,你是要让小影帮忙找韩雪熙?”我开口问道。
王建民眼眶泛红,点了点头,“小兄弟,我知道小影姑娘通天的本领,我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怕是她已经……”他哽咽了下,继续说道“要是小影姑娘肯出手,就算我这万贯家财都给她,我都不足惜!”
这话倒很让我感动,人活在世,有多少人拼死拼活攒下的万贯家财,等到百年之后又能洒脱而去呢?王建民只是为了那个可能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的韩雪熙,就甘心把偌大的家业交予他人,也着实令人动容。
我一口便应了下来,而后转念一想,这事答不答应就得看小影了,我只要话带到了就好了。
王建民一听,一把抓住我的手,连声道着谢。
我说,话我帮着带到,可能不能帮忙还得看小影的。
王建民说小影是个善良的姑娘,听了之后一定会答应的。
小影心地善良这点我倒知道,不过有时表现出的冷淡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也令我捉摸不透。
我和王建民闲聊了两句,折腾了一天,疲惫不堪,就上了楼,回到房里,一开灯见小影坐在床边把那葫芦捧在怀里,不知在想着什么,我喊了声她,她才缓过神来,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回房间,我说和王建民聊了会儿。
“聊了会儿?”小影细眉一挑,狐疑的看着我,“你和他之前又不认识,有什么好聊的,是不是他又托你办什么事了?”
我见瞒不过她,点了下头,把替王建民找韩雪熙的事儿巨细说了遍。
小影听后并不作声,默声许久,才点了下头,说这事她可以帮王建民办。
我见小影应下,问着缘由,她没回答,说太晚了,该睡觉了,说完,她倒头便睡,也不知她睡没睡着,只是她不愿讲缘由,我也不好追问,只得关了灯,躺在床上,不知多久入了梦。
第二天我把这消息告诉王建民,他激动的难以言语,只是握着我的手,说着我在小影心中有很重要的地位。重不重要,我不清楚,而我和小影又是怎样的关系,她也从来没和我提及过,我一直都蒙在一层纸里。
王建民为表达感谢,要带我和小影在S市转转,小影说身体不舒服,就不去了,我和王建民俩人默认为她的事儿来了,也没再说什么,就俩人出了门。
这S市位于黄河以南,一条黄河支流开辟而出的运河贯穿整座城市,依山傍水,风景美不胜收,又是旧朝古都,风景名胜数不胜数,王建民一路献着殷勤,好吃好喝招待,我觉得这人倒十分真诚,只是在商场中打拼的久了,商人的这幅面具已经牢牢的戴在了他的脸上,就算卸去伪装,也始终令人觉察着有一股油嘴滑舌的感觉。
逛了一天,临近傍晚时才返回了别墅,一进打听见地上围放着七只白烛,一面铜镜置于正中,王建民连声问着保姆,这是谁摆的,保姆连连解释着,说是小影吩咐她这么弄得。
王建民点了下头,让保姆先行下去了,他也能看出这是一阵法,看这架势,小影要帮他找韩雪熙了。
未几,日头西斜,夜色渲染,小影从楼上走了下来,叫我把那七只蜡烛点着,王建民见自己搭不上手,默默的站在一旁,尽量不添乱。
我把那七只白烛点着,小影让我退到一旁,她一人走进蜡烛圈内,掏出一张道符在铜镜前燃成灰烬,朱唇一张一阖,念叨了两句,那七只烛火剧烈的摇曳,只见那铜镜中显出了一女子的脸,这女人面色惨白,却难掩其容貌的俏丽,女子张了张嘴,问着她这是在哪儿。
王建民见铜镜中的人是韩雪熙,立马凑上前去,神情激动道“雪熙,你这些年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建民?”韩雪熙两道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真想不到这么多年没见,你都成这个样子了!”
王建民苦笑了两声,面色沉然,感慨道“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韩雪熙啜泣着,不再做声,只是静默的看着王建民,那眼中的柔情似春暖初化时的溪水般,两人像是许久未见的恋人,而此时却以阴阳相隔,不得相拥。
“你为什么会死?到底是谁把你害死的?”王建民突然咆哮道,他无法见深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就这样的死去,他无法忍受杀害韩雪熙的凶手逍遥法外。
韩雪熙擦拭了下眼泪,却仍嘤嘤哭个不停,像是在回想多年前不愿忆起的往事。
那年韩雪熙是工地上出了名的美女,年轻貌美,也着实引人眼球,当时的那个老板打头一次见她就一直垂涎她的美色。
韩雪熙早就端倪到这事,就想从工地辞职,可那天她去交辞职报告时,那老板说她缺了些文件,要让她回宿舍去取。
当时员工宿舍离公司比较远,老板早就盘算好这些,说他开车送她,也好快点办好离职手续,韩雪熙想着快点离开公司也没多想,就应了下来,当时宿舍里的人都在上工,宿舍空无一人,那老板跟着韩雪熙进了宿舍,一进屋就反锁上了门,还没等韩雪熙反应过来就把她压倒在床上,淫言秽语充斥着她,韩雪熙用尽浑身的力气挣扎着。
可她一个文弱的女子怎么能挣开一个男人,韩雪熙随手从床头摸到了一把剪刀,紧握在手里,那老板见这架势,忙不迭的松开了手,叫她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只要这事儿不说出去,花多少钱都愿意。
韩雪熙叫嚷着让他滚出去,可那老板哪里肯到手的肥肉就这么丢了,趁着韩雪熙分心,他一下又冲了过去,韩雪熙一下慌了神,胡乱的挥着剪刀,一下便戳到了那老板的手,老板一痛,扬手就是一记耳光,这一记耳光,手劲儿极大,打的韩雪熙身子一个踉跄,头磕在了桌角上死了。
那老板见失手杀了人,找了个大袋子把韩雪熙的尸体装了进去放在后备箱里,连夜埋在了荒山里,那年头命贱,城市里失踪个人根本就不当做事,也就立了个案,没人再去追查此事。
后来韩雪熙也想过报仇,可那老板坏事做绝,怕有鬼索命,不知从哪里寻了一串佛珠,那佛珠不论任何时候都不离身,她这般的游魂根本近不了身,又因她是横死,无法入轮回,只能在这世上飘荡。
王建民恨得咬牙切齿,双拳紧握,恨声说着,“那个人渣,我要杀了他给你报仇!”
“建民,别冲动!你的命换那个人渣的命不值当,你只要能把他的佛珠除下,我要亲手杀了他!”韩雪熙这些年游荡,死时的怨念日益加重,已成了执念。
“好!我答应你!”王建民应了声。
那铜镜中韩雪熙的容貌愈发的模糊起来,她叮咛着王建民要好好照顾自己,找一个心爱的女人成家,不要在等她这个不可能的人了,说完,那铜镜又成了原来的样子,王建民冲进那蜡烛圈内抱着铜镜大喊着韩雪熙的名字。
小影看着此情此景,如水的眸中也闪烁起了泪光,她怕被发现,忙不迭的吸了口长气,眼泪还没流出来,又收了回去。
王建民抱着那铜镜口中呢喃着,“雪熙,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枉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