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典簿此计甚妙,只要记得编号,这么多人还不是指挥自如。”朱厚熜赞叹道:“黄锦,既然张典簿让你负责这事情,你就不要推辞了,有陆炳在我身边就够了。”
“世子所言极是,还有就是你顺便把这些佃农的资料记录下来,我要知道他们是住哪,是哪个村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总之资料能有多详细就多详细。”
黄锦还能说什么,连自己侍候的主子都这样说了,只有答应下来,况且兴王也有让自己监视张信的意思,现在待在张信身边也正好随时观察,况且张信吩咐的也不过是自己的本职工作罢了,也不怕麻烦。
既然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那就开始动工了,因为是第一天,而已朱厚熜也在这里,所以佃农们对张信的安排默默接受了,工作时也努力表现,不敢偷懒。
待到过了几天,朱厚熜满怀信心的去做张信分配给他的任务了,已经被赵伍暗中打过招呼的人慢慢开始偷鸡摸鱼了,做事情十分消极,动不动就找借口偷懒,次数多了,黄锦第一时间察觉了这种情况。
“张典簿,奴婢有事向你汇报。”向兴王请示后,黄锦按命令找到张信,准备提醒他。张信知道黄锦以后会是朱厚熜的近臣,所以平时对他都很客气,尽量搞好两人之间的关系,闻言忙和声说道:“黄公公多礼了,有事请明言。”
张信有点了解太监的心理,毕竟他们身体上有着无法弥补的缺陷,所以心理上很敏感,深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张信在人前一般直呼黄锦的名字,没有太热情,也不会冷淡,与其他人无异,所以黄锦对他颇有好感,决定好好点醒他。
“张典簿,最近佃户中出现一些异常情况,不知你发现没有?”黄锦细声说道。
“可是有人在工作时消极怠工。”张信微微笑道,对黄锦能出言提醒他很是感激。
“既然张典簿已经知晓此等事情,为何不严惩,如果事情进展不顺,王爷可是要怪罪的。”黄锦疑惑问道。
“自从世子一离开,便有此事发生,公公不觉得奇怪吗?”张信脸色有点冷,不给点颜色主谋看看,真当自己是好欺负的啊。
“不知张典簿有何见解。”黄锦已经知道是谁在后面指使的,但也不好明说,只能装糊涂问道,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这两天,我把最有异常的一小摄人编号记了下来,顺便查了下你记录的资料,发现他们虽然不是同属一个村,但经过我暗自访查,却发现他们与一个人的关系特别亲近。”张信面呈得意之色,随后说道。“这还要感谢公公你,要不是你把这些资料整理好,我也不会这么容易查出真相来。”
“举手之劳罢了。”黄锦谦虚说道:“还不是张典簿有先见之明,奴婢只是按你的吩咐办事而已,不敢居功。”先见之明?张信心中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是当年自己负责接待新生的工作,习惯性的让黄锦记录佃农们的资料,也难知道问题答案的。
“那张典簿准备如何处理此事?”黄锦问道。
张信察觉黄锦这问题有些不符合人性逻辑,平常人听到张信所说的话,一般都会询问那个人是谁,但黄锦却没有追问,而是问事情怎么处理,这说明黄锦要不是天生没有好奇心,那就是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据张信了解,黄锦年纪不大,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那么是只有第二种可能了,张信默默想到,难道是传说中的锦衣卫,就算不是锦衣卫,那也应该是兴王派人监视自己的,自己在溪山村修筑梯田,那里位置偏僻,消息不可能这么快传到安陆的,袁宗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候了解事情的经过,而且还有空查找书籍中的关于梯田记载。
这应该是有人和他说的,什么人的消息居然这么灵通,张信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明朝最大的特务机构锦衣卫了,所以兴王让张信做王府典簿,负责修筑极梯田,张信爽快的答应了,安全第一,谁知道惹火了兴王会有什么后果啊,自己是无所谓了,如果连累了溪山村里有人们,那就不好了。
张信当然不会傻得去提醒黄锦露出马脚了,只是淡淡说道:“公公请放心,明天就等着看好戏吧。”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第二天中午,劳累了一个上午,该是吃午餐的时候,佃农们纷纷聚集中一起等着王府仆役送食物过来,虽然兴王征用佃农们做重活不给钱,但一日三餐的食物还算丰盛,偶尔还能带点肉,佃农们都是贫苦出身,一年到头都极少沾荤,就是因为知道兴王待人宽厚,不然也不可能召集得这么多的人来帮忙的。
“哇,今天有肉吃。”
仆役们分派好食物好,一位佃农突然高声呼道,旁边的人们纷纷争相观看,都发现确实是每人饭碗吃都夹着几块肉片。群情激昂,佃农们纷纷高声赞美,感谢谁的都有,场面一时热闹之极。
佃农们饱餐之后,张信带领着几个王府仆役笑眯眯的走到佃农中间,佃农看到了,纷纷向张信打招呼问好,经过几日的接触,佃农们也知道这位年轻的典簿大人是很好说话的,等人温和有礼,对他们挺照顾的,佃农们虽然缺少文化,却也知道感恩的。
“今天膳食如何,诸位还满意吧。”张信笑容满面,朗声问道。
“满意,谢谢典簿大人。”佃农们一片欢呼声,“以后天天这样就好了。”
张信微笑的看着佃农们,挥手示意他们安静后,和声说道:“诸位满意就好,王爷既然召集诸位前来帮忙,那就说明对诸信是信任的,知道诸位会把事情做好,会让王爷放心满意的,这点不容怀疑。”
“那是,王爷看得起我们,让我们接这个活,我们自然尽心尽力为王爷效劳。”这么会说话的,当然是在王府待过的赵伍了。赵伍在佃农之中威望不错,而且说的话也符合佃农们心理,引起全场一片赞成声。
“大伙明白就好,王爷宽厚仁慈一直是我的榜样。”张信和声说道,柔声念了一批人的编号,继续说道:“叫到编号的人请上前站出来。”被念到编号的佃农们忐忑不安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有些做贼心虚脸色大变,有些却满不在乎认为张信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赵伍在下面暗暗发笑,如果张信敢严格处理这些佃农,自己就可以私下挑动众人的不满情绪,都时把事情闹大,反映到王爷那里去,再由骆管事说上几句,王爷还不把那小子给调走,到时候自己不就可以进王府做事了。
“诸位几天来身体不适,还坚持工作,实在令人敬佩,但王爷常说要宽厚待人,我自当会以身作则,今天你们就不要辛苦操劳了,就在这好好休息,旁观即可。”张信淡淡笑道。
黄锦不明白张信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纵容他们继续偷懒吗,赵伍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这时候张信应该处罚几个人来示威,以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不可能会这么好心的啊,难道说他还没有察觉这些人其实是在怠工,还真以为他们是生病了。
且不说几人在心里琢磨张信举动的含义,但不用工作却是确确实实的,被叫到的佃农个个兴高采烈的坐在一旁休息,看着别人在操劳,而自己不用做真是爽快啊。晚上赵伍把今天的情况汇报给骆安听,两人经过讨论,一至认为这其中应该有什么猫腻,因为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明示看出那些人在偷懒,而张信居然不处罚,而且还放任他们,这肯定有问题。
“不要理会他,我们静观其变,这几天你不要轻举妄动,如果真有问题,肯定会慢慢暴露出来的。”骆安想了半天都不思其解,只有以静制动了,而且有些不放心道:“那些人不会乱说什么吧。”
“请您放心,这些人都平时与我交好,绝对不会胡言的,况且他们还以为是我看那小子不顺眼而已,没有想那么多的。”赵伍说道,还自告奋勇每天监视张信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常,马上向骆安汇报。
“嗯,不要出忿子,不然我们都会有麻烦的。”骆安冷冷道。
翌日,张信继续宣布不用点到名字的人动工,而自己反而亲自与佃农们一起劳动工作,佃农们推托不过,只有听之任之了,但是心里还是高兴的,工作也更卖力了,经过聊天,知道张信以前也是家户出身后,双方的关系更拉近了。
这个时代的农民还是很纯朴的,既然兴王召集他们来工作,而且待遇还不错,他们自然会尽心尽责工作的,没有那么多的小心意。俗话说,人以群分,几百号人在劳动,而只有一小摄人在旁边观看,是人都不爽。
连续几天来,张信都让那些人休息,不让他们动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众人都知道那些人是在偷懒,才会被叫出来示众的,本来人家典簿大人是一番好意,而且不追究责任,他们居然还有这个脸在旁边看,这不是缺德吗,还算个汉子啊,真丢人。
谣言就是这样流传开了,佃农们纷纷给偷懒的十几个人投以鄙视的目光,最后连同一个村的熟人都不屑与他们交谈,他们完全被孤立起来了。所谓打人不打脸,虽然张信还是和和气气的对待他们,膳食照发,但就是不让他们工作,把他们凉起来了,看着几百个人辛苦流汗,热火朝天的场面,而自己却站在旁,时不时被人指指点点,是人都受不了这种情况,简直比打脸还要难受。
原来脸上得意洋洋之色,慢慢的涨红了,是人都要脸面的,整天被人围观,冷嘲热讽,说自己不是男人,而且在多人面前丢人现眼,怎么可能受得了,终于有几个人忍不住,直接扛把锄头跳进场内挖泥去了,连带着全部人一起下去,十分的买力,深怕别人看不起。
在众人的哄笑中这事就烟消云散了,而张信也没有再去找他们的麻烦,也不去深究谁是主谋,毕竟真的要追究的话,耽误工期不说,而且还与谋人撕破脸皮了,双方都没有好处,还不如装糊涂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