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壳司令的雄心

克罗地亚的国徽外形，是一个在欧洲很常见的盾形徽，不过它的图案非常独特。克罗地亚盾形徽由25个红色与白色的方格组成，它们5个一行交错排成5列。这个构图，多少会让人联想起一级方程式赛车场上的旗帜。今天，这一红白方格图案因为被印在克罗地亚国家足球队的球衣上而为世人熟知。1998年，第一次参加世界杯足球赛的克罗地亚队就以夺得第三名的优异成绩而震惊了世界足坛。在那届比赛中，年轻的克罗地亚队让1996年欧洲杯的冠军德国队止步于四强门外。现在，对很多人来说，他们的红白格战袍太令人熟悉了⋯⋯

不过又有多少人知道，在几十年前，这个红白盾形徽就已经展示了它强悍的一面呢？在东线上空的残酷空战中，有一群飞行员把这个盾形徽涂在自己的德制飞机上，以此标记宣告自己是克罗地亚人。克罗地亚空军在远比足球场残酷的空战场上，在一条注定走向失败的道路上，留下了自己在历史长河中的一点点印痕。

克罗地亚空军随着独立国的成立而在1941年创立，后来在1945年的轴心国大崩溃中灰飞烟灭。这是一支完全由志愿者组成的空中部队，它使用的机型既有老旧的古董飞机，又有和德国空军最精锐的联队所装备的完全一样的先进战机。要说到这支空军，还得先回到被侵略前的那支南斯拉夫空军⋯⋯南斯拉夫王国从1938年起开始她的空军更新计划。到1941年战争爆发前，这个国家得到了一批先进的战斗机和轰炸机。同时，南斯拉夫的工厂也开始按照许可证制造一些军用飞机。很快，南斯拉夫空军号称拥有一千架作战飞机，这个数字很令人瞩目。

不过其实呢，能上天的飞机大约连一半都不到。当然，其中确实有一些在全欧洲范围内领先的机型，比如刚从德国买来的Bf 109战斗机。至于本国生产的IK-3战斗机，空军也是相当看好的。轰炸机的装备也称得上不错，有意大利的萨沃亚-马切蒂S.79，有德国的道尼尔Do 17，还有英国的布里斯托“布伦海姆”式Mk I。侦察机部队的装备则清一色来自德国：梅塞施密特的Bf 108和费瑟勒的Fi 156“白鹳”。

能够买到这么多德国的一线军机，得益于当时南斯拉夫王室所持的明显的亲德国立场。然而，随着保罗亲王被放逐后新政府立场的180度大转变，希特勒决定用武力进攻这里了。

1941年4月6日，德国空军和意大利空军分别从北面和南面两个方向进攻，涂着铁十字的飞机飞临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和马其顿上空，绘有古罗马权杖标志的飞机则到了黑山和达尔马提亚，南斯拉夫空军所有能用的机场无一能在这些空袭中幸免。

在首都贝尔格莱德上空，南斯拉夫战斗机奋力进行了抵抗，不过总的来看，空军能做的事不多。当战事告一段落后，这支曾经实力不俗的空军被肢解得体无完肤。

胜利者攫取着战利品，德国人把近百架完好无损或者便于修复的飞机据为己有。当然，他们可以说，这其中多数本来就是德国制造的。接着，意大利、保加利亚、匈牙利和罗马尼亚等国都分到了一些飞机。最后还要说一下，连希腊和埃及都接收了南斯拉夫的飞机！当时，这些飞机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越境逃离的。

而满心希望接收“遗产”克罗地亚独立国，则几乎什么都没分到。此时的独立国正忙于组建自己的军队，一个被称作国家卫队的组织。虽然捞得的好处不多，但是克罗地亚空军还是在1941年4月19日匆匆创建了。符拉季米尔·克兰（Vladimir Kren）上校被任命为空军司令，并很快晋升为将军。

这位1903年12月8日出生的上校是个风云人物。战前，他毕业于南斯拉夫皇家军事学院，并成为一名空军军官。就在德军进攻南斯拉夫的前夜，他独自驾驶着1架法国制造的波泰兹25型飞机，逃到了奥地利东南部城市格拉茨（Graz）。德国人对他的到来表示了热烈欢迎，倒不是因为克兰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而是因为他随身携带着大量重要资料：南斯拉夫空军的通讯密码本、各地机场的航空兵力配备，以及首都附近的防空体系配备图。

这一出逃事件显然令克兰得分不少，他的任命状上写着：“该员在长期为乌斯塔沙运动服务的过程中，表现出了弥足珍贵的高尚人格。”现在，这架曾经由司令官驾驶过的特殊的波泰兹飞机，成了新成立的克罗地亚空军的第一架飞机！

克兰又行动起来了，他召集了一批前战友，把他们分配到8个新成立的临时机构中，为空军的创建尽力搜索资源——飞行员、飞机、补给物资、机场。

这些人找到了4个适用的机场，分布在首都萨格勒布（Zagreb）、萨拉热窝（Sarajevo）、莫斯塔（Mostar）和泽蒙（Zemun）。至于最重要的飞行中队，根据当时的情况准备按照侦察机中队——战斗机中队——轰炸机中队的顺序来逐步建立。

空军的空壳司令克兰在5月中旬报呈政府的计划书里写道：“中期目标是拥有1个侦察机大队，1个战斗机大队和2个轰炸机大队。每个大队辖3个中队，每个中队的标准编制是9架飞机。具体装备的机型及数量为：侦察机大队22架Fi 156，战斗机大队22架Bf 109E和3架Ju 52，轰炸机大队22架Ju 87、22架Ju 88和6架Ju 52。”

克兰写得兴起，除此之外，他还开列了一张长长的需求清单：航空学校、燃油、航空照相机、机枪子弹、各种规格的航空炸弹、降落伞、飞行夹克、地勤设施⋯⋯

这项规划显然过于庞大，过于面面俱到。克罗地亚独立国根本不可能照单完成，德国人对军备的输出也有严格控制，他们很快就有大仗要打，自己的飞机都还不够用呢。何况克罗地亚的重要性远远排在罗马尼亚、匈牙利这些国家后面。于是，计划归计划，现实归现实，1941年初创之际的克罗地亚空军只好尽量从南斯拉夫空军的剩余物资—那些搜刮后残存下来的—去寻找些能用的东西。

就连这些“垃圾”也来之不易，那是政府在和德国人进行了谈判后才争取到的。总共要回了大约60架飞机，许多是过时货，也有一些还可以的：1架卡普罗尼Ca 310bis，1架S.79，5架“飓风”式Mk I。

克兰把搜寻更多飞机的任务交给了伊万·普皮斯（Ivan Pupis）少校。在泽蒙的那幢漂亮的大楼里，少校开始分配人手，打算找遍这个国家的每个角落。那栋楼原来是南斯拉夫王国海军司令部的办公楼。

普皮斯反复强调：“我连那些无法修复的飞机也要，把其中的部件拆下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可以替换别的飞机呢。”果然，有一些“无法修复”的飞机被找到了，到7月1日时，空军的第一个正式基地萨格勒布基地完全投入了使用，萨拉热窝基地也快建好了。

至于人员倒是不缺，志愿者正从许多地方赶来。但是真正的飞行员不多，因为这些人在独立国成立后就迅速分化了。有的人选择投入新创立的空军，有的人去了苏联或者远道前往中东以继续和德国人战斗，有的人因反纳粹立场而立即被俘入狱，也有人哪里都不去，当了逃兵——回到自己在山区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