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然乌湖,老友记
- 人在爱途,只为最美的遇见
- 申凯
- 2218字
- 2016-04-22 14:20:51
没有围墙,没有圈地,只是在进入米堆冰川的必经路口,有一个简陋破败的板房,就是一处名正言顺的收费点。每人50元,车10元。
痛恨这样的景点收费,几亿年的原始冰川应该属于全人类吧,可是不知道哪儿来的几个人,随便拉上一道栅栏,就可以收费。
停车场距离米堆冰川观赏台只有几公里,但全是崎岖的山路。停车场有几个藏民牵着马等着游客。其实这段山路骑马要比步行累得多。骑在马上走山路,精神极度紧张,加上牵马的都是十几岁的藏族小孩,这些孩子很喜欢恶作剧,喜欢弄一些小紧张,吓得马上的女人惊声尖叫,他们就很得意地笑。
车主租下两匹马,给两位红颜知己骑乘,但Z女却不领情,坚决拒绝了骑马,自己一路走一路随性地拍照。我作为领队,首要的责任是要注意照顾好走在最后的掉队者。我跟在Z女的身边,渐渐地,只有我俩落在了后面。
其实这段山路,平心而论还是有点景色。因为季节的缘故,山路两边的树没有一点色彩,满山的枯树很有点新疆胡杨林的沧桑感。或许这样的沧桑感正符合此时Z女的心境,所以她对着棵枯树一通猛拍。而我的对讲机里已经传来了前方车友的呼叫。
对女士,尤其Z女这种多愁善感、有点文艺范的女士,最好的办法就是,诱惑的谎言,但必须适当。于是我慢悠悠地给她描述了一下前面那亿万年米堆冰川无与伦比的壮美,并且适时地告诉她,拍摄米堆冰川,只有一个最佳的角度,一旦被人占据,基本就没希望再拍到最好的视角。果然,Z女收起相机,跟着我往前赶。走了几步,她就伸过手让我拉着她,看到我犹豫的神情,她微笑着问:“你是怕我,还是怕别人的眼神?”
这样的话,以前带队时,也有女人问过我,因此不假思索地回答:“如果我不带车队,我不怕任何的温柔。”
Z女收回了手,默默地跟着我爬上山坡。我喜欢这样的女人,睿智,矜持,聪慧,又有涵养。
米堆冰川前,我帮着Z女选了最好的拍摄视角,她默默又认真地拍照。
米堆冰川,因为气候的缘故,也因为游客越来越多,导致这座六亿年的冰川已经开始融化,在冰川下融出一条冰冷的小河,小河在陡峭嶙峋的山石间流淌,冰冷湍急。
一些车友,突发探险的豪情,脱下鞋子,要涉水过去攀上冰川。我急忙制止。
好奇,是旅行最重要的心态。有好奇,才有动力。
但,盲目的好奇加上无知者无畏的探险心态,则是行者的大忌。
生命第一,安全第一。
多年前,当我第一次来到米堆冰川时,我也跟眼前这些激情澎湃的队友一样热血沸腾,我也是这样不顾一切,脱下鞋子涉过冰冷刺骨的河水,一路攀缘着随时可能滑坡的碎石小路,踉跄着,战战兢兢地爬上这亿万年的冰川。
当我真的站上了冰川时,没有触摸历史的亢奋感,也没有站上冰川之巅的豪迈感。有的,只是恐惧和敬畏。
站在冰川之巅,寂静,可怕的寂静。不是那种真空般的寂静,而是所有声音都被过滤后放大了分贝的寂静感。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自己的心跳也清晰可听。风从耳边掠过带着怪异的呼啸声,脚下的冰川,一直不停地发出碎裂的声响。
那一刻,仿佛脚下随时就要地陷,仿佛随时就要被风卷走,带回到亿万年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让我还来不及好好欣赏冰川的壮美,就狼狈地逃离回来。
也就是那一次的探险之旅,短短的那几个小时,让我对大自然有了新的认识,我开始学会了对大自然的尊重和敬畏。
冰川默默地伫立了六亿年,它并不希望人类攀上它的肩,去骚扰它的清静。对它,远远地虔诚致敬,才是尊重。
我把自己当年的经历和感受,说给我的队友们,几乎所有人都点头表示赞许。趁着大家有所感悟的好心情,赶紧召集车友,集合返回停车场。
Z女的情绪,显然被这荒凉和神圣的枯树、冰川所影响,人,安静了。即使回到车里朝着然乌湖进发的这一路,她都是端坐在车里,认真拍着路边的景色,偶尔加入我们聊天的话题,也只是不咸不淡的一两句。很得体,这才是淑女的本色。
下午,车队行驶到了然乌湖。
这个季节的然乌湖,湖水浑浊,和蓝天不能呼应。此时的然乌湖就像没有梳洗打扮过的新娘,暗淡、无彩,全然没有西藏三大圣湖的气势和秀美。我能感觉到车友们那淡淡的失望情绪。于是,车队只在然乌湖停留了十几分钟,我就赶紧召集着出发。不能让失望蔓延。
这一天,安全度过。当天入住波密的酒店。吃过晚饭,走在波密的街上,路边突然有人喊我。回头看,喊我的人是一中年的藏族汉子,正坐在一辆吉普车里冲我招手。天蒙蒙黑,我又是近视,根本看不清是谁在喊我。车上的人见我迟疑,下车跑过来很热情地拉住我的手。借着路灯仔细看,这个消瘦的藏族汉子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拍得嗵嗵直响,说:“我是丹增,次仁丹增,你不记得我了?那年,墨脱。”
我一下子抱住他,我想起来了,他是八年前我第一次进墨脱的向导,次仁丹增。
一晃六年,丹增居然还能认出我,这让我很意外。
丹增指着路边的老式丰田车,对我说,他买了车,现在专门跑波密到墨脱和背崩村的专线。
这世界变化太快了,那个幽闭在山谷之中、神秘的蓝莲花墨脱,如今已经开通了公路。而当年那个背着背篓做向导的丹增,如今也开起吉普车搞起了专线旅游。
丹增告诉我,墨脱现在发展得很快,满街都是楼房。从波密到墨脱的路,沿江开凿,路险,常常因为泥石流塌方而断路。路况比排龙天险还要恶劣难行。但沿途的风景却非常美。尤其墨脱到背崩那段路,车辆几乎就是行驶在云中。
我知道,那段路的景色一直铭刻在我的脑海中,恐怕今生都不会遗忘。
和丹增分手,回到酒店,疲惫的车友已经睡去。
我和车主住一标准间,车主很晚才回来。而Z女在她的房间里一直跟我短信,假装无意地跟我说,L女不在房间。我不能说车主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