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灵药难求 仙女儿飞驰红凤岭 佛光解禁 痴上人遁走白犀潭(5)

谁知韩仙子早有杨姑婆事前报警泄机,深知天痴上人虚实底细和法宝功用,以逸待劳,一切均有应付。所用法宝,无一不是对方克星。上来几下,便被打闷,使其莫测高深。大挫之余,心气先馁,又带着爱徒累赘,诸多顾忌,好些未容施展,枉自怨毒,怒火填胸,除了败退回岛,更无良策。这时身后漫空烈焰,已被碧光逼紧,反为敌用。那碧光乃千万年凝寒之气,为乾天罡气所迫,日积月累,凝练成一团奇寒气质,经一前辈仙人费了百年苦功,炼成此宝,名为寒碧珠。后来成道飞升,传与了玄龟殿散仙易周。为破天痴上人两极阳精合炼之宝,使乙休到铜椰岛对敌,灭却一层危害;又知乙休好胜,不肯借助于人,特令杨姑婆带来交与韩仙子,如法使用,并告以连日虔卜先天易数所得玄机,请韩仙子适可而止,略微惩创,稍去日后骄妄,使其心服已足。不可穷追,挫折太过,致令情急拼命,闹得仇无可解,两败俱伤。其元神凝练,法体原身尚未恢复,只凭神游。铜椰岛之行,尤不可随乙休同往。韩仙子性虽有点刚愎,生平只信服妙一夫人和杨姑婆两位好友,言听计从。虽未下那绝情毒手,但恨对方,人还未见,先已出口伤人,所以还在驱火追逐。此宝与邓八姑雪魂珠相比,雪魂珠是水到渠成,年久天生,已经成形,到了火候,才经宝主人加功祭炼,使与本身元灵相合为一,成为旷古奇珍,无穷妙用;寒碧珠只具精气,未到炉火纯青地步,经人收去,加功祭炼,始成法宝,只是气质功候稍差,如论对敌时的威力灵效,多半相同。尤其抵御真火,寒碧珠因附乾天罡煞之气,独具专长,更不在雪魂珠以下。收发运用,更是无论相隔千万里,无不由心。韩仙子本定破敌以后,即将此宝经由空中发送回去;这里如法摧送,宝主人心灵相通,立即警觉,自会收去,万里相隔,片刻即至。除却佛门心光遁法和道家的灵光飞行,谁也追它不上。

天痴上人哪里知道,反风驱火之法不特无功,身后烈火光芒反被罡风催动,来势更急,竟快被它追上。这才死心息念,忙催遁光,加紧飞逃而去。总算知机,免了葬送一件法宝。正纵遁光急驶,猛听头上有破空之声。天痴上人师徒飞本极高,一听声出己上,定睛一看,一道碧光挟着一溜其长经天的红光,正由头上极高空的云层之上飞渡,往自己去路一面飞去。分明身后追逐的烈火和那碧光,竟比遁光还快得多。回头固是无颜,火光忽越向前面,不知敌人又闹甚玄虚;绕路遁回,又大丢人,只得硬闯。边飞边寻思,方觉进退两难。

天痴上人遥望对面山头上立着一人,手指自己大喝道:“痴老儿,莫害怕,我那山妻是不会追你的。前面我还为你设有一关送别,只稍微低头服输,便能无事过去,否则难说。如无人救你,令高徒们也许屈留些日子。”这时天痴上人已经飞近,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大骂:“千年压不死的驼鬼!自己缩头,不敢和我对敌,却指使泼妇出头,只闹鬼祟行径。像你这等无耻,也配称作修道之士?你当我真个败了不成?”

乙休闻言,一点也不生气,哈哈大笑道:“痴老儿,难为你,偌大年纪,还收有这么许多徒弟,自称一教宗主。这不是铜椰岛上,由你一个人的性,关上门当山大王,作威作福,由你称尊,无人敢惹。要和人斗法,得凭真实法力;单是恼羞成怒,真个成了骂街泼妇,无非自失身份,有何用处?适因白犀潭乃山妻主人,故此由她给你一点颜色。知你嫌我未和你交手,有些难过,故来此相候,怎说不肯见你?实对你说,今天我为戒你骄妄,有心怄这闲气,看看你到底用什么法子向我报复。因要见识见识你那先天混元一气大阵是甚样儿,我只臊臊你的面子而已。只管放心,此时决不会伤你,迟早放你回岛,不过令高徒们却须留此,做个押头罢了。”

天痴上人原是急怒攻心,恨敌入骨,口中喝骂,暗地施为,准备一对面,便师徒合力,一齐夹攻。能伤得敌人,略出怒气,固是快事;不能,也不再恋战,就此拿话激将,诱往铜椰岛,使其自投罗网,决一死战。当初发现乙休时,两下相隔约有三数十里,因飞行神速,就这彼此传声对答之际,按理早该飞到。及至互相嘲骂了一阵,天痴上人似觉飞近了些,却总飞不到前面峰顶。猛然警觉,知已陷入埋伏以内。敌人为人,决不只说大话了事。自己虽不怕,这些门徒实是可虑。如真全数被陷在此,自己一人遁回岛去,日后便能报得此仇,也是生平的奇耻大辱。身在伏中,初见时打算也无用处。并且一经施为,妙用立即发动,脱身更难。估量乙休兼用移形换影,借地传声之法,真身必隐一旁,对面山头,只是旁处移来的虚影,就能施展法力,赶将过去,不是上当,便是扑空。

念头一转,一面暗嘱门徒小心戒备,不可稍微忙乱,也不可离开自己一丈以外,一任敌人辱骂,不可动火轻敌,务随自己行动。一面忙把遁光停住,先辨明了真正子午方位和五行向背。再把盛怒平抑下去,舍却对面峰头,或照心中揣测,和自己易地而居。隐身之处,面向西北,冷笑道:“驼鬼无耻,只使用鬼蜮伎俩,还敢说是和我相对么?不必再鬼头鬼脑暗算我门人。今日老夫误中诡计,甘拜下风。你夫妻真有神通,敢去铜椰岛相见,我便从此退出此岛,隐居大荒,永不出世。你看如何?”

天痴上人说完,果听西北方乙休哈哈大笑道:“痴老儿,总算难为你,居然识得我这移形换影之法,虽还不能脱身,到底少吃一场苦头。居然也肯输口服我了么?我早料定你不过黔驴之技。至于请我老人家去捣巢穴,卖弄你窃据多年的一点家私,做那孤注一掷,我不是上来就和你说,答应准去的么,何必再用这激将之法作甚?至于我那老伴,这多年来,只不许人到她门前扰闹,如有本领,十次八次尽可上门找她,甚时都在等你,决无虚约,但照例不肯上门欺人。尤其像你这等老而无耻之人,不得不加驱逐,以免灾害岷山左近草木。想她上门寻你,如何请得她动?就我驼子一个,已够你受用的了,如再把她请去,她的性情是除恶务尽,便不能似我这样好说话了。我本心是稍和你开点玩笑,把令高足们屈留在此,等我回白犀潭向我老伴略叙阔别,再亲身来护送他们回去,免得路上遇见对头,你无力照顾。别人不似我好说话,令高足们有个七长八短,不能保他们长命百岁,追本穷源,说是事由驼子而起,更添抱怨。现在念你尚有自知之明,我驼子一向宽宏大量,伸手不打笑面人,只要肯低头服输,百事皆了,决不再难为你。不过话已说出,总该应个景儿,免你回去又向门人吹大牛,说我埋伏被你识破,我计无所施,不得不放你走。如是晓事的,自己一人先行回去,由东南方煞户飞出,以你法力,虽有一点阻碍,足可脱身。令高足们也只屈留二日,我便亲来护送,无多停留。千万不可携带同行,否则,便是白害他们吃苦。万一再连你屈留此地,等我一齐护送,就更不是意思了。好话说完,信不信由你。我和山妻一别多年,她前此对我颇有一点芥蒂,多谢你的成全,今日才得相见。亟欲回去叙阔,恕不奉陪了。”说罢,便没声息。

天痴上人闻言,自是愧愤难当,又无法还口。情知所说多半实情,偏是敌人禁法神妙,急切间看不出一点虚实迹象,连喝两声:“驼鬼少住!”不听答应,料已飞走。留既不可,行又可虑,为难了一阵。照敌人所说,独自遁回,日后如何见人?万无此理,说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先把禁制引发,再行相机应付。想了又想,把随行门人聚齐,遁光联合,先放起太乙元磁精气和身带两件最得力的法宝,将师徒十三人全身护住。然后由自己向前开路,不照乙休的话,径直往回路前飞。扬手一神雷发将出去,哪知乙休行时已将埋伏发动。因他来时途中埋伏全被白眉和尚命人破去,格外加了功力。一声霹雳过去,立时烟岚杂沓,天地混茫,上下四处,杳无涯际。跟着五行禁制一齐发动,光焰万丈,一时金刀电耀,大木插云,恶浪排山,烈焰如海,加上罡风烈烈,黄尘滚滚,一齐环攻上来。虽仗法力高强,五遁之术皆所精习,又有元磁精气至宝护身,未受其害。无如敌人禁法神奇,五行相生,循环不已,破了一样,随又化生一样。暗中又藏有乾坤大挪移法诸般变化,玄妙莫测。竭尽全力,仅可免害,脱身却难。况又未照所说方向出伏,阵中禁制全被引动,有自己在无妨,只要一离开,众门人不只被困,还要受伤。

师徒十三人正在咬牙切齿,痛恨咒骂,无计可施,猛瞥见身后现出一大圈佛光,悬在空中,四外五遁风雷只要近前,便即消灭。仔细一看,正与初来时沿途所遇佛光金霞相助脱险一般路数,知道仍是那人暗助。看此佛光出现在后,分明走了相反方向,一不小心,就许引往岷山敌人那里,更是奇耻。连忙向南称谢,率领门人飞身过去。那佛光立即将天痴师徒环在阵中,疾逾闪电,转了两转,忽往斜刺里飞去。敌人狡猾,竟在远处行法遥制,频频运转,瞬息百变,并不专指一处。如无佛法相助,再有片时,非被引往白犀潭敌人门上不可。

天痴上人当时惊喜交集,如释重负,对于暗中助力之人,感谢已极,暗忖:“乙休最不喜人干预他事,此人这等行径,无异向他挑战。出此大力,怎又不肯相见?”那佛光护送出阵,立时隐去。天痴上人方在回头,欲向那人致谢,猛瞥见左侧危崖上有一小沙弥,人影一晃,跟着一道金光,迅疾如电,往峨眉后山那一面飞去,年纪既轻,又是从未见过。乙休法术厉害,岂是常人能破,这样一个小沙弥,竟有如此神通。看那飞遁情景,功力虽也不弱,如说高出敌人之上,却绝不似。可是此行除每遇厉害埋伏,必现这类佛光金霞外,更不见别的迹兆,难道有师长随来,仔细观察,宛如神龙见首,微现鳞爪,一瞥即逝,更无端倪。只得感谢在心,加功急驶,往归途赶去,自打复仇主意。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