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法律文书的语言和表达(4)

二 论说的要求

（一）以事实为根据

论说应当严格遵循以事实为根据的原则，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阐明处理的理由。法律文书中都是先叙事后说理，叙事是说理的基础和依据，说理是通过对事实的分析判断，得出正确的结论，促进案件的解决。以一审刑事判决书为例，在文书的理由部分，要分析被告人所犯罪行的性质、危害后果以及从重、从轻、减轻处罚的条件，为对被告人的定罪量刑提供理论依据，这个分析论说的过程必须结合案件事实来展开，而不能空洞地说理。又如，一审民事判决书的理由部分，要论述纠纷的性质、当事人的是与非、违法与合法以及责任的有无与大小、应享有的权利和承担的义务等，也必须以事实为根据，进行恰当的分析。

（二）以法律为准绳

论述理由必须以事实为根据，同时还必须以法律为准绳。事实是基础，法律是武器，理由必须要合法。凡属实体问题的，要引用实体法；属程序问题的，要引用程序法。若为刑事案件中有关定罪量刑的处理意见，应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和全国人大常委会的有关规定作为依据；若为民事、行政案件的实体问题，应以有关的民事、经济、行政方面的法律为依据；若为程序方面的问题，要区分不同的案件性质和诉讼程序，引用不同的程序法。如人民检察院交付到人民法院的起诉书，在论述理由时这样表述：“本院认为，……（概括论述被告人行为的性质、危害程度、情节轻重），其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条，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以××罪追究其刑事责任。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四十一条的规定，提起公诉，请依法判处。”既引用了实体法来对被告人的犯罪行为作出判断，又引用了程序法来说明起诉行为的合法性。应当强调的是，引证法律根据时，应力求准确、具体、完整。

（三）论说要加强针对性

法律文书的说理必须针对案情，有的放矢，做到论证精当，一语破的。如一审刑事判决书说理，要对被告人的行为是否构成犯罪，犯的什么罪，作出法律上的评判，要求要有针对性，有个性，结合具体案情，充分摆事实，讲道理。对于起诉书指控的罪名，正确的应当表示肯定，不构成犯罪或者罪名不准确的，应当有理有据地作出分析、评定。同时，对于控辩双方在适用法律方面的不同意见，特别是被告人的辩解、辩护人辩护的主要理由，也要据理分别表示是否予以采纳。又例如，二审的判决书，更体现了说理的针对性，对原判决的正确与否，上诉或抗诉的理由是否合理合法，都应结合二审处理意见的理由，予以评论。对原判决正确的予以支持，错误的予以指出；上诉或抗诉理由正确的也应明确肯定，错误的予以批驳。法律文书的说理不是空泛的，而是具有极强的针对性。

三 论说的方法

在法律文书中，常见的论证方法主要有以下几种。

（一）分析法

分析法是指通过不同的角度和层次，对作为论据的事理进行剖析，揭示论点和论据之间的因果关系，以阐明论点的正确性的一种论证方法。如一桩继承案的民事判决书的理由部分：

本院认为，原告于某系王某的法定继承人。王某与被告孟某共同生活三十余年，已经形成事实上的共同生活关系，对于王某院内的财产应当确认为王某与孟某的共同财产。依照法律规定，对于共同财产应当先行析产，确定出被继承人的遗产范围；王某死后用于其本人的费用，应从王某个人遗产中予以清偿，其剩余遗产由其法定继承人继承。根据有关法律规定，继承人以外的对继承人扶养较多的人，可以分得适当的遗产。综上所述，本院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第二十六条第二款、第十四条、第二十九条之规定，判决如下：……

这一段文字，依据有关事实分析了原、被告与被继承人的关系，依据确定遗产的法定程序，分析了处理被继承人王某遗产应遵循的原则，最后针对本案孟某与王某的特殊关系，补充说明“有关法律规定”。以上内容均是根据本案当事人的诉讼请求层层分析得出结论的。这种分析的方法有利于深入细致论证，把问题说透。

（二）综合法

综合法就是把各个分散、零碎和不系统的论据，通过分析，予以归纳提高，使论点更加清楚。例如，关于马某、赵某抢劫、故意杀人一案的审理报告，作者在审查原判和上诉理由的基础上，经过对抢劫和故意杀人两个犯罪事实及其依据的逐项分析，综合提出以下定性意见，较好地揭示了犯罪的本质及其危害的严重性：

综上所述，上诉人马某、赵某无视国法，持械抢劫公司财产，抢劫后又杀人灭口，非法剥夺他人生命，致人死亡，其行为均已构成抢劫罪、故意杀人罪，且情节恶劣，手段残忍，后果严重，对社会治安危害很大，应予严惩。

综合法与分析法各有所长。分析法可以分层深入，细致论证，得出合乎逻辑的结论；综合法可以汇集问题，上升到理论高度。因此，在写作实践中，综合法与分析法往往结合使用。

（三）引证法

引证法是指引用典型事例、法律条文、法学理论、科学定理，得到社会普遍承认并遵守的常理、规范，当事人陈述、证人证言，等等，作为论据，借以来证明论点的方法。

在法律文书中，引用最多的是法律、法规，乃至部门规章的条款，其次是法学原理。在使用引证时，所引用的内容一定要真实可信，经得起实践的检验。尤其是引用有关的话语时，要注意尊重原意，尊重原文，切不可歪曲或断章取义。

（四）反驳法

反驳法又称驳论，是通过运用正确观点来驳斥对方错误的论点、论据或者论证方法，证明其观点错误，进而树立起自己的正确观点的一种论证方法。常见的驳论方法有：

1．反驳论点

反驳论点是用客观存在的事实本身作为论据来证明对方论点的错误。只要举出对方论点不相符合的具有代表性的论据（事实），就可以证明对方的观点不能成立。如一份辩护词的辩护意见部分：

起诉书指控被告人入室盗窃，恰遇事主回家，被告人携带盗窃物品夺路而逃的犯罪事实，辩护人对此并无不同意见。唯对据此事实指控被告人犯抢劫罪，持有不同看法。抢劫罪的特点是凭借暴力，强行劫走被害人的财物。而该被告人的行为并不具备这一特点。仅是出于惧怕事主阻挡其盗窃或抓获其归案，而夺路仓皇逃跑，仍属于盗窃行为的延续。因此，起诉书指控被告人构成抢劫罪不能成立。

通过叙述案件经过，说明被告人的行为是盗窃罪的延续，证明指控其犯抢劫罪的观点不能成立。

2．反驳论据

论点的树立，是以论据（事实、证据）为基础的，如果动摇了这个基础，即否定了事实和证据的真实性，论点就会不攻自破。文书制作者在握有确凿的事实和充分的理由的条件下，采用此法进行反驳，会收到很好的效果。如：

起诉书指控被告人李某‘一贯盗窃’‘盗窃成性’等结论夸大其词，与事实不符。被告人李某仅仅个人单独盗窃一次，参与盗窃活动一次。而且同案犯张某在李某参与盗窃一次后，多次拉被告人李某再次参与盗窃，而均为被告人李某所拒绝，只答应不予揭发。根据李某这样的犯罪行为，得出‘盗窃成性’‘一贯盗窃’的结论，显然与事实不符，进而推出其在共同犯罪活动中处于主犯的地位，更是缺乏根据。

作者用事实反驳了“一贯盗窃”“盗窃成性”这一论据，自然推翻了被告人“处于主犯地位”这一论点。

3．反驳论证

反驳论证法是通过揭露对方在论证过程中的逻辑错误（如偷换概念），从而推翻对方论点。因为论证是一个运用概念、判断、推理的过程，这个过程的任何一个环节不严谨，都可能出现漏洞，就可以此为突破口进行反驳，最终推翻对方的错误观点。

本章重点提示

本章讲述了法律文书的语言和表达方式：

1．法律文书的语言产生于法律工作的特殊思维方式和表达方式，具有自己的特点和规律。法律文书具有准确性、朴实性、庄重性和精练性的特点，在使用法律文书时，应注意以下规则：语义单一，排除歧义；术语确切，力戒生造；褒贬恰切，爱憎分明；称谓恰当，符合法律；数量确切，书写规范。

2．法律文书主要使用三种表达方式：记叙、说明、论说。

（1）记叙是一种最基本的表达方式。记叙的方式主要有顺叙、倒叙、插叙、分叙、补叙，顺叙是最为常用的方式，其他方式在有些情况下会使用到。在司法实践中，根据案情的不同，还形成了五种行之有效的方法：自然顺叙法、突出主要当事人（主犯）法、突出主要事件（主罪）法、综合归纳法、纵横交错法。叙述案件时，叙述要素要明确，交代清楚因果关系，叙述过程中也要渗透法理，表达要恰如其分。

（2）说明在法律文书中得到广泛的运用，它适用于各类文书。按照解释对象的不同，说明可分两类：一类是对具体事物的说明；另一类是对抽象事理的说明。说明的语言要明确简练，没有歧义，圆满周详，并且要遵循一定的顺序。

（3）论说在法律文书中具有很重要的作用，主要运用在文书的理由部分。论说要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要加强针对性。论说的主要方法有：分析法、综合法、引证法和反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