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元世纪·元世前二年

【元世前二年】

冰海岛。

在造纸的同时,林晓武刮树油练烟制墨,以竹做笔杆,用野猪毛做了毛笔。

聂父看到笔墨时,惊愕地看她。

一天,林晓武看见冰父偷偷摸摸出去,她跟在后面,看到了一幕。

冰父干的利索顺手,回过身来,却发现十岁的女儿就在后面眼睁睁看着。

林晓武屏息练得不错,连冰父都没有察觉,以前被跟踪,冰父都会及时发现,并且故意绕道。

此时此刻,冰父不得不承认,这个大女儿,有点儿厉害。

冰父说:“不管你看到了什么,现在之后,都当没看到过。”

林晓武问:“你会杀了我?”

冰父沉默了下,这个大女儿自从不记得以前的事后,性格开始古怪,真是越发的捉摸不透,而且句句直戳。

说句实话,面前这个人但凡不是他女儿,他手里的剑未必留情。

林晓武问:“这就是,你要把剑练得出神入化的理由吗?”

冰父说:“就当是吧。”

村子里各家各户没有厨灶,每天两顿吃饭都是从公灶打饭回来。

自此后,林晓武只打自己和妹妹那份,妹妹想替冰父打,林晓武一个眼神阻止。

冰父也没恼,自己去打饭回来吃。

林晓武不想和一个杀人惯犯同桌吃饭,远离家中饭桌,端着碗在院子里。

冰父也随她,她离不开这个岛屿,也离不开这个院子,顶多只能做点小事恶心他。

直到这天,林晓武现身阻止了冰父杀人,并且让那个人跑了。

那人没回家,跑到田地里跟人到处讲——冰父要杀他。

这件事惊动前任族主,冥父聂父冰父三人站在一旁,久久没人说话。

冰父说:“是我不小心,要怪就怪我。”

冥父沉声说:“这个人,不能杀了。”

聂父懂,说:“好。”

曾祖父阴冷说:“别再有下一次。”

冥父跟冰父说:“暂时先收手。”

第二天,林晓武看到那个男人变成了疯子,疯疯癫癫地跟人说话。

冥父作为族长,现身出来跟村民解释——那男人昨日说的都是疯话,信不得,冰父练剑一时忘我,两家也无仇怨,绝无理由要杀人。

村民将信将疑。

聂父也拿出诊断说明——那男人经常偷偷摸摸来找他看病,说话奇奇怪怪,还说邻居一号要杀他,又说邻居二号要杀他,他恐怕是真的疯了。

村民彻底相信。

林晓武也彻底看明白了。

冥聂冰三父,是一伙的。

林晓武第二次阻止冰父杀人。

冰父眼里兜不住火,瞪着她:“我足够容忍你,但你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

说完,冰父发狠砍伤了她,追上那人,直接一剑毙命后,扒下衣,丢下了悬崖。

冰父提着剑靠近林晓武,林晓武脸色发白,闭着眼等死。

冰父把剑放下,说:“这是最后一次,老子求你,能不能别再管了。”

说完,把她拽到了聂父家。

又是踹门。

“疯狗,一天天到处咬。”

聂父小时候救过一条野狗,后来养大,再后来野狗疯了到处咬人,冰祖父就把它杀了,聂父开始用会了疯狗这个词骂人。

看着受伤的林晓武,聂父愣了会儿,他是个读书人,也是个明白人,上次冰父失手,他早有琢磨,作为第一个觉醒并且反抗的女子,眼神里都是坚定不移的魄力,他看不到她有一丝丝的害怕。

处理完伤,聂父让林晓武回了家。

“欠你个人情,”留下来的冰父低了声音:“你能不能,别说出去。”

“你跪下,”聂父说:“给我磕三个头,要响一点,我就不说。”

冰父果真跪下,磕了三个,每一个都能听见‘咚咚’响声。

从前温润尔雅才疏学浅的聂父也说起了脏话:“真他妈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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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苍大陆。

城镇里各处通缉榜都是李邪和皇甫翼,没法在城里待下去。

三个十五岁的少年风餐露宿,无家可归,为了生计,干起了占山为匪的路子。

从开业到现在,三人还没干过一票,老人放行,妇女儿童放行,三人饿得快要啃树皮了,更不论连年战乱,荒山都是黄色,连树皮都已经快被人啃没了。

李邪看着手中的剑,从奴隶营官兵手里夺来的,想想还得防身,不能卖,李邪说:“咱们三杰,大业未成,身先死啊。”

这天,有人路过。

三个人跳出来,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当然,话是冥昰说的,他们劫财,冥昰放风,他们唬人,冥昰递刀。

李邪站中间拿剑耍威风。

皇甫翼不是很想这么干,但还是会站在旁边,眼神冷侧的盯着这个路人。

这个路人和其他人不一样,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容貌清秀姣好,一身白衣罗缎,腰间束缚黑色劲带,后背了两把刀剑,既不失仙韵,也不失江湖儿女的侠气。

李邪想,在这个乱世里,能穿得起白衣,还能不弄脏,不劫他劫谁。

四个人僵持了会儿,白衣人静静地站着,也不说话。

冥昰提心吊胆问:“干不干?”

李邪说:“干他!”

白衣人一挥衣袖,三人狼狈倒地。

白衣人武功虽高,但为人谦卑不逊,并未有怒气,反而说:“三位小兄弟有手有脚,又颇有身法,何必干此行当?”

李邪明白招惹错了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打不过,那就加入,当即就跟白衣人说了他仨来历,怎么从奴隶营到斗兽场再到被通缉,都是为了生活被逼无奈。

白衣人听了动容,说:“东海王暴虐无道,已有不少义军起义,三位小兄弟既有志气,何不前去挣个名头。”

李邪见他功夫不错,望他教个半招两式,白衣人倒是真好,不藏不遮,留了三天,教了他仨三招以做防身。

白衣人看着李邪,说:“你的武功,应该远不止于此。”

李邪不好明说,冥君临从小习武,李邪却是个半吊子,时灵时不灵,只有在快要没命的时候,才会爆发潜力。

白衣人看着皇甫翼,说:“悟性不错,颇有资质,但,太规矩了。”

皇甫翼出身算不错的,只是现在没落了,但骨子里,被从小的规矩束缚,面对白衣人教习,皇甫翼作揖恭敬。

白衣人看着冥昰,想了半天,说:“好好努力吧,有些人,大器晚成。”

冥昰不好意思的憨笑。

李邪问白衣人名字。

白衣人说:“日后有缘,便会再见,若无缘,知晓也会忘了。”

白衣人走后,李邪商量着该投奔哪个义军,三人没啥消息来源,也不明白现在的天下正是怎样的局势。

皇甫翼对李邪说:“为什么非要去投奔,你不自己出去干?”

“白手起家干了半月,快把自己饿死了。”李邪说:“你确定要继续单干?”

皇甫翼想起这个半个月的事,沉默了下,说:“还是投奔吧。”

李邪说:“在出门投奔之前,咱们三杰,要先干一件大事。”

皇甫翼问:“什么事?”

李邪折了三根树枝,一人一支,又堆了一抔土,仪式简陋。

李邪说:“天下大乱,必有群雄崛起,身怀大志,投身于乱世,或功成名就,或客死他乡,我们仨人无依无靠,虽是萍水相逢,却有云天之义,在此,我对天立誓,我与你们兄弟两个,有苦同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皇甫翼说:“你救过我,施恩岂不图报,从今往后,我的命,便是你的命,若有吩咐,但凭驱使,此生,愿与你患难与共,终身相伴,生死相随。”

冥昰不像他俩读过书,想了半天,说:“我、我跟你们都一样。”

李邪报了下生辰月份,说:“我应该比你们都大,以后,我就是你们大哥。”

李邪不想给这两个小屁孩当小弟,所以先发制人,皇甫翼算了下,确实比李邪小,皇甫翼说:“那我屈居为二。”

冥昰默默算了下,发现他比这两人大上几个月,但此时骑虎难下,兄弟么,不分年龄,甘居老三。

三支树枝插入土堆。

冥昰当即称呼李邪:“大狗。”

李邪说:“你再叫一遍?”

冥昰说:“大狗。”

皇甫翼忽然弯唇笑了一下。

冥昰有点惊恐,在冥昰心中,李邪是器宇不凡不拘一格沉稳有毅力,偶尔又幽默风趣的少年,而皇甫翼则是一个高岭贵气,眉目阴郁的美少年。

如果没有李邪,皇甫翼根本不可能和冥昰这种没见识的小人物玩到一块,也不可能在今日结为兄弟。

冥昰几乎没怎么跟皇甫翼说过话,磕巴了一下,称呼皇甫翼说:“二……二狗。”

皇甫翼不笑了,崩了脸色。

李邪却是大笑了起来,终于明白大狗的外号是怎么来的,李邪纠正说:“是大哥,二哥,不是大狗二狗。”

出山之后,三人到处打听,加入了最近的一支起义队伍。

待了两个月,李邪才渐渐接触天下大势,从中分析情势。

东海国各处都是反叛朝廷的起义军,这支刚消灭,那一支又起来,层出不穷,其他的西北南三国也是尔虞我诈,欲联手蚕食东海国。

不过,这支起义军突然开始烧杀抢掠,跟李邪的理念不合,李邪面见这支义军领首,好言劝诫,却被领首说以下犯上,李邪跟领首起了冲突,被关入大牢。

皇甫翼和冥昰劫牢,趁夜往北逃。

三人加入第二支起义军。

领首听闻过李邪在斗兽场的事迹,很赏识李邪这个年轻人。

李邪觉得领首识人,当即愿肝脑涂地。

领首给了李邪几百兵马,皇甫翼堪当他的军师,冥昰做他鞍前马后的将,一战出名,立了功,凭借名声,各处结交朋友,又给义军募集兵马。

正干得风生水起,东海大司马发兵镇压,义军领首命李邪留守,亲自上阵,被大司马打败。

义军领首半路逃了,不知踪影。

三人带着仅剩的一众也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