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跟你学的

其实,她当时决定找纳达时,她知道,韩馀夫蒙肯定不会杀修鱼,但是,她突然想起修鱼以前说过一句话,他不杀人,可没说要放。

那韩馀夫蒙会否也是这种心思?

她不敢确定,也无法肯定,所以,才有了昨夜这么一出。

“符合我所想又如何,要救少正修鱼的人多得是,可来的人却偏偏是你。”分不清韩馀夫蒙是冷笑还是轻讽,他已整理好自己的衣衫,似是要出去。

解忧见状,对他的话不解,又道,“难道我不能来吗?”

在门帘边的人微停,他轻敛眼眸,“冥解忧,昨夜你对我说过的话,有没有一句假的?”

“句句为实。”

他微微侧头看向她,到现在,她还是不肯说实话,这话说的一听就是假的,而就是这种温柔轻良的假话,最会骗人。

她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更不晓得他是何心思,就这样放过她吗?没有别的处置?

只不过,他把那雪里屠拿走了。

她一整天都被困在这寝帐里,想出去有人拦着,也不知外面如何,午膳没怎么吃,晚膳是破丑亲自弄过来的,苦口婆心劝她说,“夫人即便跟大汗怄气,也不能不吃东西。”

她不明不白的看了破丑一眼,她与韩馀夫蒙是怄气吗?明明就是新仇旧怨,也是没法解开的仇怨。

见她不说话,破丑又透漏一点说道,“其实昨夜,大汗知道会有人来救南汗,也知道会有人过来拿钥匙,只是没想到,会是夫人您。若换做是别人,大汗一定不会这么生气。”

解忧有些听懂了,破丑也认为她不该管这种事情,更不该来此。她轻抬头问道,“那个女子,如何处置了?”

破丑过了片刻才想起她说的女子是谁,遂道,“大汗吩咐过,等那女子伤好了些,便将她送走。”

解忧略微点头。

她知道,公玉鄂拖对于不相干的女人一向心狠手辣,为了将戏造的逼真一些,定然是真的将那女子当成她用了刑。不然,修鱼也不会上钩。

她唯一不明白的是,韩馀夫蒙似乎很袒护公玉鄂拖,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他明知前因后果,却对公玉鄂拖没有一点处罚,这可和他的性情不符。

破丑又道,“夫人,明日大汗要设宴约见南汗。”

她表面平淡着点头。这两人来赤峰相会,本就是为约和,只是中间出岔子耽搁些日子。现在形势又回了正轨,就看修鱼会不会计不计较绑他的事。

破丑没多余的话,退了出去。

而破丑前脚才走,帘子还没甩下,韩馀夫蒙便冒了进来,她半征,也就是这半楞一小会儿,她忽的记起——这是他的寝帐。

他把她囚在他寝帐。

他先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案桌上的膳食,最后在她对头坐下,说道,“为什么不用膳?”

她深吸了气,打算好好跟他聊聊,“我知道,我放走修鱼,用了些不好的手段,你生气,你这样关着我,我无话可说。你放心,我不吃东西,不是跟你闹绝食。”

“原来你知道我会生气,既然知道,为什么要回来受我气,跟少正修鱼一起离开不是更好吗?”

她却是轻轻笑了,“我说过要留下来的,怎么敢食言。”半顿了顿,笑容微退,“现在,你应该是不会把我当妻子了,或许你也怕了,指不定又哪一天,睡在你身边的人,不是迷晕你,而是狠狠给你一刀子。”

她明白,其实她最惹他的事不是放走修鱼,而是他给了她信任和疼爱,她却拿这种信任来对付他。就像当年棠蓠和他的那个新婚之夜。

她知道他记着那夜,对女人也是时时刻刻提防,所以很多次她无意之中误伤他时,他都会觉得她是要杀他。她也记得,他那种凶狼似的目光。

只是,她不明白,明明他早就察觉出他伤口有异,明明早知她来的目的定然不纯,为什么还是配合着她演,直至他昏睡前,还那么深情的看着她,还说肯定给她正妻之位。难道他就不怕她真的会对他不利吗?

韩馀夫蒙看了她许久,“我终于明白,为何有些人宁愿死在温柔乡。”

解忧笑了一下,“但你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他倒了杯水,神色朦胧。

如若说在昏迷前,他早已做好死在她手里的准备,她也不会信。因为她觉得,他不可能会这样做。他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认为。

可那一刻,他竟不顾一切那么冲动了。

“你可知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喜欢揣摩人心,说白了,就是胡思乱想。你从来都是以极端的想法去衡量一个人,要么太过相信别人,要么死活都不信。我就是后者,我想不通,也真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没有一点信任。”说到最后,他倒是有些自嘲的神色。

解忧想了很久,不能说不信任,只是太敏感,她会怀疑他说的话,会怀疑他的真心,会怀疑他的目的,还会怀疑他对之前的女人是不是还惦记,或许是太将一个人放在心上,才会如此小心的心存猜忌。

总之,原因多了去,她却没办法启齿。

人心,本身就是复杂的一个东西。上一刻是真心,下一刻又会是什么?

尤其,对方是一个王。心思难猜。

有个时候,她也有冲动。一味止步不前,是胆怯和懦弱,何不抛却那些怀疑,放开一次。她有胆子来找他,有胆表明心意,有胆子放人还留下来,怎的就没有勇气,去相信他的心。难道,非得用什么事来证明?

如若真是这样,那她觉得自己真是太矫揉造作了。

止住那些癫狂的想法,解忧道,“喝酒吗?”

他顿了片刻,不知她怎么冒出这一想法,但还是叫破丑去拿了酒过来。

解忧连喝了十杯,喝第十一杯的时候停了停,他的目光随着杯子而停,又落在她脸上,她却是微抿而笑,也这样看着他。

他不会阻止她喝酒的,他曾说,在他面前,允许她一醉方休,什么只喝五杯的破规矩通通丢掉。而至于一醉方休之后会发生什么,那就是他的想法了。

过了许久,她眨了眨眼眸,忽然说,“你信不信,我真的只是来找你的。”

“找我做什么?”

或许是真的喝酒壮胆,她再灌了一杯,然后起了身,走到他面前。

韩馀夫蒙以前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样一天,被一个女子抓住衣领,按在榻子上,女子俯身而下,然后,他就这样被吻了。

最后喝的那口酒,她故意没有吞下,在吻到他唇边的时候,才一点一点从口中缓缓流出,他并不介意,甚至还能微微感受到他的喉结在轻轻涌动。

他很佩服她这个时候的技巧,炉火纯青。从破门而入,到缠绵浅浅,每一刻每一息,都把握的十分精妙,还特别让人欲罢不修和怜惜。

她轻抵着他额间,启齿道,“这就是我要找你做的。”

他脸上分不清是笑还是什么,“你何时变得如此直白了。”依稀记得昨夜与她拥吻,她还是欲拒还羞的模样,才不过一天,他竟不明白她是受了刺激,还是想明白了什么。

触碰着鼻翼,她浅浅道,“跟你学的。”

他轻声道,“我没有教你什么。”

她念道,“你说,喜欢就是要放纵,不需要遮遮掩掩。”

在上面的姿势太累,她有点支撑不住,感受到她这一点,他转身便把她放倒在榻上,于是,他的吻更霸劲儿。

再而出于男人的本能,自然早已经掀开她衣肩,另一手也不安分的放置在腰间衣带边游走,随时随刻都能将带子拉开,却又偏偏不碰。

待满足了,他才起开,只见她咬了咬唇道,“其实那天我是气你,突然一句话把我打发走,但我又不好死皮赖脸留下来,所以才离开。可我现在又无处可去,只好回来找你。”

话说的像个无辜的小女人,很会惹人心疼,他略移视线,怕自己没法忍住,便淡了语气,“你去王城做了什么?”

她微敛眼眸,镇定道,“你想要那封遗书,我想着我若能拿到遗书,就有理由和你见面,也好帮你省一笔帐。只是,你感兴趣的并不是遗书。”

韩馀夫蒙却道,“明明先说话伤人的是你。”

解忧发觉两人可能忽然有点不在一条线上,疑问道,“我说了什么?”

他却是盯着她,不说话。

惹得解忧不得不仔细回忆,那天具体如何,她也忘了,哦,那天她的确是先说了一句,心里没他一点位置。

可是,这他娘的哪里伤人了?她以前讨厌他的时候,不也经常这么冷冰冰的对他说话吗?连不可能会喜欢他都说过,他不也啥事都没有,很正常啊。凭什么她那天就说了那么一句,他就态度大转……

只是现在,这种特殊时刻,不能说他不对。

好吧,是她不对。

解忧端正态度道,“我认错,我说错了话,别怪我了好不好?”

韩馀夫蒙看了眼她,冷着脸,“不好。”

她在他额间抹额上轻吻,很认真看着他,道,“我心里有你的位置。”

“不可能。”他说话依然表现着清冷。其实令他心闷的不是她说的句话,而是她写的那些情书。给别人的情书。

解忧撑着笑脸,再道,“我喜欢你。”

他心弦微动,也只是说道,“别开玩笑了。”

“我爱你。”

“……”

这一次,他怔了半久,眼眸放了丝柔光,道,“忧儿,”

她等着他接下来的话,但迟迟没有下半句。

她不信他,他同样也有点不信她。很奇怪,既然都这么不信,为何又还可以这样喜欢一个人,很矛盾不是吗。

约摸过了半盏茶,她才小心翼翼开口,“还在生我气?”

可听到这话,他上扬的嘴角很明显。估计也是放下了他的憋闷和矫揉造作,说道,“你再把话说一遍,我就不生气了。”

果然是矫揉造作了。

她梗了梗口水,“我错了,不该给你下药。”

“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错了,不该用自以为是的想法去揣测你。”

无论她如何装怜爱,他都只是投去极其凉凉的目光,因为她说的这都不是重点,他靠近她,淡淡道,“我的耳朵,只愿意听那一句。”

她哼了哼,把头偏了偏,只是更细了音,“我错了。”

死活都不再说那三个字。

看着她无辜怜爱的模样,他也没办法再继续逼她,何况她也算是个要强的人,能说出错了这两个字定然也是借着酒劲。

于大局来说,她没做错,没有任何错。于私来说,她是有点对不起他。于他来说,他也只是有点气她而已,说走就走,说来就来,仿佛没有把他当过什么。

他是生气,气她和少正修鱼是什么样的关系,气她写的那些情诗,气她一直留着少正修鱼赠她的剑。只是如今,又好像没那么气了。

韩馀夫蒙开口道,“关于修鱼这件事,明日我会跟他解释清楚。你记着,我没有怪你放走修鱼,也不会怪你下药,这件事上,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并没错。此事到此终止吧。”

她蹙眉,既然没有怪,他绷脸生什么气?害她还得舍个脸认个错。

哦,不对,他说她没错。

解忧道,“明日你要如何解释?”

他只是笑笑,“与你一样,认错。”

解忧懵了一脸,他也会……认错?她解释道,“可这件事,不算是你的错。”

“下属做事鲁莽,不是我教导无方吗?”

她无话可说,也没有理由反驳,许久才道,“你不该这么偏袒公玉鄂拖。”

他思考片刻,又点头,“不会再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