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众人一片沉默。
高武扫视一圈,见都不说话,便将休书“刺啦”一声,撕为两半。
再“刺啦”一声,变为四半。
最后,休书变成一堆废帛。
屋里还是没人出声。
高翔仍在恐惧中,高文不知所措,王冬梅、钱三丫更不敢先开口,高柱一向擅长算计,在没计算好之前,从不开口。
只有吴氏一人,见高武就那样自作主张将休书撕了,不禁破口大骂,“三郎,你这般质问,是咋个意思?果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为了那样一个贱女人,竟敢在老娘面前耀武扬威,还当着我们的面把休书给撕毁,告你,撕了没用!她这辈子休想再进高家的门!!”
吴氏气极,胸脯子一挺一挺,把高武逼的连退几步。
有个开头的,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高文也跟着道:“三弟,爹娘把邱氏休了,是有原因的。关于她命里无子、克夫那两条就不说了,这原是一个游方道士说的,可信度有待再察。可是,最后一条,她不守妇道,可是有理有据,别说爹娘,就是我,也不容这样的人败坏家门。”
“是啊!”钱三丫扭着屁股,上前一步,掐着嗓子道:“前几天咱们村儿还闹的沸沸扬扬,孙里长您可知道?人家可是九品文官,居然上门求娶她!听听都想笑,也不知她背地里使了什么法子,才会让人一时迷了心窍……”
王冬梅突然碰了一下钱三丫,笑道:“也幸亏没成,不然……这怎么说?”
王冬梅瞄了眼高武,意有所指。
众人这才想到这层,那天邱氏要是真答应,高武又出现,那他们高家可真成了天大的笑话。
“你们说完没?”
高武望向高柱,“爹就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高柱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高武的肩膀,“爹就问你,你这一年哪儿去了?你还没回答呢。”
哼……高武冷笑,他知道高柱要问什么。
在不清楚利弊之前,他也知道高柱从不发表意见。
就像当年,自己若不先答应代替大哥高翔去战场,他也不会松口,让自己娶邱菊花。
“军情机密,无可奉告。”
“什么军情机密?说,你是不是当逃兵了?”
大商朝的逃兵随地可见,所以吴氏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吴氏走到高武跟前,扬眉,“既然逃了出来,为何不回家?你知不知道,这一年,你耽搁了多少工夫,多少劳力?家里的田又多了两亩,一家人辛辛苦苦的从年头忙到年尾,你二哥连书都顾不上读,也下了田。你倒是好,在外面潇潇洒洒,快快活活!这也就罢了,刚一回来就跟老娘叫板!三郎,真是长脸了你!”
吴氏说完又看向高柱,见高柱一脸铁青,又道:“那邱氏七出犯了好几条,无子,克夫,不侍父母,不守妇道,哪一条都该是个死!把她赶出去怎么了?就是当场弄死她,浸她猪笼,这合村都没人会说个啥!”
弄死她?浸猪笼?高武内心翻江倒海,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愤怒,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暴走!
钱三丫扭着腰肢儿走到吴氏跟前,鄙视高武一眼,扶着吴氏道:“娘,您消消气,消消气。”
“我说三弟呀,你真是不应该!本来你“死而复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可你为了那样一个女人,进门就指责爹娘,惹娘生气,真是不孝!”
钱三丫说完又蹲下身子安慰吴氏,轻轻的与她捶腿。
“既然你们看她那么不顺眼!那就把我也逐出家门!”
“高武!你混账!”高柱突然跳起,“你这什么态度?”
吴氏更是气愤,上来就捶高武,边捶边道:“我让你迷了心窍!我让你胡说八道!”
场面有些失控,王冬梅忙上前,将高柱与吴氏拉开。
一家子,撕撕扯扯,正闹的不可开交,忽听外面一阵锣鼓声传来,并越来越近。
高柱、吴氏等人一愣,忙跑出堂屋,看个究竟。
竟有六位差役,一人拿着升职文书,另一人则捧着银钱布匹,两人敲锣,两人打鼓,一起迈进了高家门槛。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些本村、外村的村民。
高柱一阵眩晕,发生了何事?
他迅速的把能给家族带来荣耀的一切因素想了个遍,最后落到高武身上。
心里猛的一个咯噔,有些喘不过气。
锣鼓声停,拿文书的那位差役走到人前,先给高家人道一声恭喜,而后打开文书念叨:“兹有江州寿安县上水村人,高氏,名武。厚德英勇,谋略过人。于隆昌三十五年六月二十八日,杀敌双十,并助我军俘获南蛮西南部落大巫王长子、次子、贵族头目数人。特兹升任高武为从八品宣节副尉,并赐白银百两、蜀锦两匹。以此文书为证,特此!”
差役念完,高柱彻底软了。一个不小心砸到高文身上,高文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自己的爹撑起。
吴氏目瞪口呆,一时没反应过来。钱三丫拿胳膊使劲儿的撞了她两下,并在她耳旁道:“一百两银子!娘,咱们发了!”
发了!发了!
吴氏回神,两眼放光,难掩自己的喜悦,仰天嚎了一嗓子,突然一把抓住了高武:“我的儿,他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当官了?”
高武抬抬眼,将吴氏推开,淡淡点头。
高家院子沸腾了……
道贺声、称奇声连连不绝。
一个原本已经“死了”的人,突然从天而降不说,竟还立了大功,当了武官!
这运气,简直好到爆啊!
众人望着高武,看天神一般。
“高中、高举,你们快过来,见过你们三叔!”钱三丫冲门口两个儿子叫道。
“还有宝慧、宝才,愣着干吗?快过来呀!”钱三丫又喊,顺势看了王冬梅一眼。
王冬梅却没理她,亲自将两个孩子送到高武面前,让二人给高武恭敬行礼。
“各位官爷辛苦,屋里坐吧!”
高柱对几位官差做了个“请”的手势,谁料几位官差根本没动。
高武又冷道,“各位,请你们把文书与赏赐都送到村头的茅草屋去,我在那里落脚。”
院子顿时一片寂静。
高柱打了个趔趄,“三郎,你胡说甚呢?各位官爷,不当真,不当真啊!”
“我没有玩笑。”
甩下一句,高武眼都没抬,直接下了台阶,走出门去。
(注:众所周知,水木是个历史盲,古代盲,目前正在努力学习中,所以,考究派们就先站一站,表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