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作弊不好玩

阿歪大哭，并不是因为被爸爸打了屁股，那是罪有应得，自作自受。

今天自习课的纪律不怎么好，毛木老师还没走进教室，就听到翻了天的吵闹声：

“不用看我就知道，朱透和牛田正跷着二郎腿在拍大腔；鼻涕虫拉拉正在噗噜他的鼻涕；阿歪呢，一准在扔纸飞机……”毛木老师推门的时候想，“我需要大吼一声，才能把这场‘叛乱’镇压下去。”

可实际上，推开门后，他并没有大吼，而是“哎哟”了一声，因为一架纸飞机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正好击中他的眉心。

在毛木老师的眉心遭到袭击之后，不到零点零一秒，原本翻了天的教室，就像DVD突然按了暂停键，一下就定格了。

所有人、所有动作都凝固了：拍大腔那两位，张着大嘴、眼望门口；拉拉的鼻涕一半在鼻孔里，一半在嘴唇上；最滑稽的要属阿歪，右手高高地举在半空，像是总统先生站在飞机弦梯口，向接机的总理挥手致意。

只有毛木老师清楚，自己并不是总理，而“总统先生”也不是在向自己友好地致意，那只不过是他刚才投掷纸飞机动作的一个组成部分。

“我知道你一定会‘发挥’好的！”毛木老师瞪他，“阿歪，你每次都‘发挥’得‘很好’，当我不知道啊！”

“搞谋杀啊，你！”毛木老师笑着说。

“嘻嘻。”

大家“哄”的一声笑起来。

“还笑！”毛木老师瞪着他的子弟兵们，“都什么时候啦，还在闹，后天就是期中考试了，你们也不紧张！”

“期中考试有什么好紧张的。”阿歪笑嘻嘻地说，“我们又不是没考过，一年两次呢。”

“还笑！”毛木老师说，“这次禁止你再‘发挥’！要让我知道你又作弊，我就给你爸爸打电话。听到没？”

“可这次不同了。”毛木老师说，“这次是跟别的小学联考，监考可是互换的哟，肯定要严的！”

“哇！惨喽！”大家叫，“毛老师，你干吗要想出这种主意治我们呀！”

阿歪有没有考虑毛木老师的意见呢？这个问题嘛，一放学，他的同桌展开就知道了。

“我怎么会治你们呢，别冤枉人好不好！”毛木老师说，“这是校长为了促进我们的教学工作，特意想出的办法。你们怕了吗？知道怕了以后要努力学习哟。对了，我还要提醒大家，这次你们都要用心考试，考不好也不要紧，但绝对不能作弊，要不丢人就丢到校外了。当然，就算是我们本校自己组织考试，也是不能作弊的。好了，不许再闹了，好好复习功课吧，争取后天发挥好。”

“我会‘发挥’好的！”阿歪说。

“嘻嘻，展开，咱们是多年的同桌兼好朋友了，是吧？”

展开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够哥们儿！”阿歪说，“嘿嘿，要是考得分数太少了，会被我老爸骂的……所以，后天你得帮个忙儿。”

“让我帮你作弊？”展开大叫。

“别叫那么大声。”阿歪捂展开的嘴巴，“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你也知道这种事不光彩啊！”

“嘿嘿，最后一次。”

“不行。”

“你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你也能自救啊。”展开说，“平时好好学习不就行了吗。”

“我以后会好好学的。”阿歪说，“可远水解不了近火，所以……嘿嘿，只好麻烦你再做一次好人喽。想想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这是本人最后一次求你救驾了，机会难得啊……”

“我宁愿不住这个‘店’！”展开说。

“请你吃肯德基。”

“不行。”

“喂，这么说，你是下定决心不肯帮喽？”

“不帮。”

“好吧，这是你逼我的！”阿歪说，“别怪我来狠的。”

展开奇怪地想，阿歪能想出什么狠招，让我一定会帮他呢？这个问题，到第二天他就知道了。第二天一到学校，阿歪就像一个跟屁虫似的，紧紧黏上了他。展开看书，阿歪就歪着脑袋看他；展开写作业，阿歪就歪着脑袋看他；展开去厕所，阿歪跟了去，还歪着脑袋看他。不到半天工夫，展开就快崩溃了。

“我算被你打败了！”展开说，“我帮你还不成吗？求求你别折磨我了……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吗？”

“哇，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阿歪激动得拥抱展开，谢谢你，老同桌。你放心，这肯定是最后一次了。嘻嘻，我绝不会出卖你的，而且我也绝不会让监考老师发现的。这样好了，考试的时候，我咳嗽一声，就表示第一大题有困难了；我再打一个哈欠，就表示第一大题的第一小题需要你帮助。以此类推，咳嗽两声，打四个哈欠，就表示第二大题的第四小题……

嘻嘻，你一定要记准。如果答案是A，你就摸一下鼻子；答案是B，你就拍一下脑门……答案是D，你就抓一下头发……就这样说定了，回头我请你吃肯德基！

第二天，考场上果然严肃异常。大家正襟危坐，谁都不敢东张西望，教室里安静得只有写字的沙沙声、翻卷子的哗哗声、监考老师的脚步声，还有就是打阿歪喉咙里面发出的怪声怪调的咳嗽声和哈欠声。当然喽，不久之后又加入了监考老师对阿歪的关怀声：

“小同学，是不是病了？要不要紧？不能考试就别硬撑着，当心把身体累坏了。”

接下来又加入了监考们的悄悄议论声：“看看人家这所学校的学风多好啊，带病坚持考试，轻伤不下火线……”

他们说得一点不错，阿歪还真是“轻伤不下火线”，因为开考半小时后，他的嗓子就咳伤了，但他义无反顾，锲而不舍，一直咳到了考试结束。

考试一结束，阿歪就拉住展开打听：“老桌……不不，老同桌，你估计能考一百分吗？”

“有点困难，九十多分倒是有可能的……”

“哇，这么说来，我也能‘考’个七八十分喽？”

展开说得没错，过了几天，试卷发下来，展开果然考了九十多分。可阿歪的预言就不够准了，岂止不准，简直就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因为他只考了七分。

“好你个展开，你够狠啊，居然这样捉弄我！”阿歪七窍里生了八股烟。

“我没有啊！”展开说，“我怎么做的，就怎么告诉你的。”

“呸，胡说！”

“我没胡说呀。”展开拿过阿歪的试卷一看，就叫了起来，“喂，阿歪，这次考试分着AB卷呢，我做的是A卷，你的试卷是B卷啊！”

阿歪恨不得饱揍自己一顿。

事实上，不劳他本人动手，就有人饱揍了他一顿。他的爸爸阿正先生在晚饭前一边揍他的屁股，一边骂他：“臭小子，毛木老师打来电话，说你这次考试又作弊了！我的脸都给你丢光了！你知道作弊有多丢人吗？只有没出息的人才干这种事！”

过了一会儿，阿歪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阿歪大哭，并不是因为被爸爸打了屁股，那是罪有应得，自作自受。他大哭，是因为在被揍了之后，听到爸爸给同事打的电话。

阿正先生在电话里对同事说：“喂，老李，后天的自考准备得怎么样了？……准备得差不多了？那太好啦！有件事你无论如何要帮个忙……对对，考试的时候一定要‘照顾照顾’哟。这样好了，考试的时候，我咳嗽一声，就表示第一大题有困难了，我再打一个哈欠，就表示第一大题的第一小题不会做了……喂，阿歪，你能不能闭上嘴啊，影响我打电话了……”

阿歪的妈妈姚青走过来，一把夺过阿正先生的电话挂了机。

“你知道阿歪为什么会哭吗？”姚青说，“你怎么能刚刚教育完孩子，自己又犯同样的错误呢？！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有你这样当家长的吗？！你这样能教育好儿子吗？！”

阿正先生的脸一下就红了，他抓了抓脑袋，想了一秒钟，然后对阿歪说：“阿歪，爸爸向你道歉，今天不该打你，更不该自己也去作弊。这样吧，爸爸向你保证，明天的自考，我一定自己去做，如果考不过，爸爸就补考，一直到考过为止。你也要向我们保证，今后再也不考试作弊了，我们做一对诚实的父子。你要同意，我们就击一下掌。”

“啪！”屋里响起一声清脆的击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