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大陆东方,嵩竺国一个偏远角落的城镇。
鸡啼刚鸣响第三次,禾氏家族的练武场就刷刷刷的站满了人,好似早已约好了似的。
确实是约好的,禾氏从祖上就传下家规,禾氏族人必须每天早上五点就开始每天的晨练,传到现在,禾氏族人也早已养成了这个习惯。哪怕在最年幼的五岁孩子身上,也看不到一丁点的不情愿。
不过五岁只是禾氏对族人要求的最小修炼年纪,实际上为了孩子的成才,很多父母在孩子三岁的时候就把孩子领到练武场来了。哪怕不要求他们晨练,耳濡目染之下多多少少也能学到一些。
禾氏老族长禾启远并没有来,他每天有大把的家族事务要处理,况且他已经修炼到武者十阶,想要再进一步只能靠悟或者有天大的机缘,否者他终身也只能停在这一步了。不过每天的打坐是必不可少的,哪怕不能悟出什么,但也要多多复习曾经学过的东西,温故而知新,说不定就能触发到什么灵感了呢。
“族长!”禾启远刚走出修炼密室,门卫就对着他弯腰恭敬道。
这个门卫是禾家二代弟子禾祯,自愿做了禾启远的随从,晚上禾启远修炼的时候他就在修炼室外担当起了门卫。
不要以为做门卫就是自甘堕落,要知道他每天跟在禾启远的身边,不知受了禾启远多少的指点,少走了多少弯路,现如今也是武者八阶的强者了。
禾启远点了点头,照例问道:“有人来找过我吗?”看着这个名为随从实为弟子的中年男人,禾启远心中一阵欣慰,要知道当初禾祯刚跟着他的时候不过才四阶武者,短短十来年却已经修炼到了八阶。虽然他指点了不少,可禾祯整天跟着他却少了自己的修炼时间,能修炼到八阶已经非常不错了。
“禾权三哥和禾渠四哥刚刚来过,说是两位嫂子快生了,丢下话后又急匆匆的走了。”回想起刚刚两个已上中年的男人火急火燎的样子,禾祯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意。
“哦?是吗?哈哈哈哈。”禾启远听得禾祯的话朗笑出口,一边笑一边大步流星朝着外屋而去,嘴里还说着“族里又要添新丁了,好!好啊!”
一个月后,满月宴。因为一个月前两个孩子同一天出生,族长高兴,就说要亲自给两个孩子取名。
今天的禾氏族里宾客云集,附近大大小小的势力都派了人过来送礼。在神启大陆,人们都不注重满月或生日之类的日子,只有族比或是某个家族在孩子三岁的时候检查出是能修仙的体质,才能迎来那些势力的大佬亲自道贺。在这样一个尚武风气极重的世界,只有跟武力有关的东西才能引来别人的注意。
方研一张脸拉得老长,到这个世界都一个月了,她还是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其实她心底隐隐明白,自己这是穿越了,只是她实在不想相信这样的结果。如果一定要活着,她还是希望能回到以前的世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日日受良心的谴责与煎熬。
当然,她的良心不安绝不会是因为齐芸,她只是不能接受因为自己爱错了人,而让奶奶失去了她,失去了她这个依靠,奶奶以后该怎么办?她的父亲,那样一个心比天高整天做着淘金梦却几十年都始终一事无成的男人,想让他给奶奶养老?呵,他还是先把自己养活再说吧。
从刚醒过来感觉自己快要出生的时候,方研就一直在抗拒,她不想活着,生无可恋,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一直折腾到傍晚,感觉怀她的女人似乎快要难产而死了,她才反应过来,死也不能死在娘胎里,否则怀她的女人也只能死了。她穿越过来已经夺走了一条小生命,怎么还能如此残忍地再夺走一条生命?
生了一个女孩儿,禾渠一点也没有不开心,他夺过产婆手里襁褓中的女婴,猛亲了几口后大叫“夫人,咱们的女儿太漂亮了,哈哈,以后也肯定和你一样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其实孩子刚出生,身上的皮肤都是皱的,哪里能看出来漂亮不漂亮,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孩子,而且目前还是唯一的一个,一时兴奋罢了。
杨絮儿无力地“嗯”了一声,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生了一天,早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而方研早在出来的时候“哇”了一声就睡了过去,孩子的体力终究是太差了,更何况她也在肚子里折腾了一天。
此时,禾渠抱着方研踏进了主屋大厅,杨絮儿也跟在他的身边,而襁褓中的方研却始终闭着眼睛不愿意睁开。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世界,她不想理会,她想,就鸵鸟着吧,躲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
“哈哈,想不到还睡着呢,这丫头可真能睡啊,这么吵的宴会她也睡得着?”禾启远今天的心情极好,难得开了个玩笑。
“嘿嘿,她可能刚才玩太久累了吧。”禾渠尴尬的笑笑,这丫头也不知道像谁,整天就只知道睡,饿了也从不哭闹,就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发呆。有时候觉得那眼神挺忧郁的,不过随即又笑了,一个月不到的孩子,会知道忧郁?
只是对于这样一个沉闷的孩子,禾渠是喜欢不起来了。杨絮儿刚刚还跟他抱怨,“这么沉闷的丫头,怎么讨爹娘的欢心啊?”
“好啦,先抱过来看看,刚刚你三哥已经把五丫头抱过来看过了,你爸给那丫头取名禾媛,现在也该给六丫头取名儿了。”坐在禾启远主位旁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的老妇人终于开口道,她是禾启远的夫人梁穗。
“哼!”听得老夫人说到三哥,禾渠低不可闻的哼了哼,阴魂不散的家伙……不过他还是听话的把孩子抱了过去,不过却是先抱到了禾启远的面前,毕竟禾启远才是一家之主,私底下怎么样没关系,今天可有一大堆外人呢,不得不注重礼仪。
禾启远刚接过方研,方研就吸了吸鼻子,这味道?在曾经的世界也闻到过这种味道,那是老人身上特有的味道,俗称“老人味”,极淡,不仔细闻几乎闻不出来。作为婴儿,她的味觉和嗅觉比常人更为灵敏,但也只是能隐隐约约地闻到一点点罢了。曾经,因为爷爷是残疾人,她经常照顾爷爷,在爷爷身上也闻到过这样的味道,只是那时候更浓罢了。想到爷爷,方研不自觉地睁开了眼睛,她想看看眼前的老人,似乎想要在眼前这位老人身上找到自己记忆深处熟悉的身影。
禾启远看着那双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自己的身影清晰地映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很快,清澈的眸子多了点点湿意,两滴泪珠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方研看着眼前酷似自己爷爷的老人,先是无声地哭着,可越是想爷爷就越是悲痛,突然就放声大哭起来。
禾渠看着方研在禾启远怀里睁开眼睛,正想说两句“还是爹有面子”之类的话,谁知还没说出口就被方妍的哭声搞懵了,这是这丫头在哭吗?出生一个月以来的第一次哭泣?
“老四,不是我说你,你生的什么孩子,怎么能一见着爹就哭?爹能抱她已经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了,她还不乐意了?”排行老三的禾权沉声说道,而他的夫人也抱着禾媛在旁边连连点头。
“老三!”老大禾铭沉声喝道,这老三也不看看场合,今天那么多宾客,难道还要让外人看禾家内斗的笑话吗?而排行老二的禾凯睁着铜铃大的眼睛怒瞪着禾权,一张脸憋得通红,刚刚他本来是想怒吼禾权一顿的,结果被老大先发了话,他只好把怒火憋了回去。他是直肠子,可不是傻瓜,孰轻孰重孰是孰非他还是分得清的。
禾渠本想再像以前那样再和禾权斗斗嘴的,不过大哥发了话,他也只好收敛起自己一贯的嚣张姿态。但禾权的话他还是听进了心里,这丫头要哭也不看场合,如果让老爷子老夫人厌恶了他们四房,那以后四房就真没出头之日了。他也没想,人家一个月大的孩子,要真会看场合,那恐怕得吓倒一大片人了。
“爹,孩子可能饿了,让我抱吧,你给取个名儿就成了。”禾渠说着话就伸了手去准备把孩子抱过来。
禾启远也有些尴尬,这孩子一到他手上就哭,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有多凶神恶煞似的。
听得禾渠的话,就准备把方研递过去。谁知却抱不开,扯了扯,还是抱不开。还以为勾到哪了,低头一看,原来是方研紧紧抓着他的衣衫,手因为用力过度已经有些泛白。哭个两声又打一个嗝,分明是哭得太伤心所致。这倒让禾启远不忍心了,这孩子……
“算了,就我抱着吧。”禾启远腾出一只手对禾渠摆了摆,遂又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婴儿,此时孩子听得他的话,终于停止了哭泣,只是还在一抽一抽的,看着分外可怜。方研伸出肥嘟嘟的手臂朝禾启远的脸而去,却因为短胳膊短腿儿的够不着,她费力地摆了摆手,希望禾启远能看懂她的手势。
禾启远还以为方研是想要他抱她起来,遂让方研立起来靠在他的肩窝处。方研终于得偿所愿,她终于能够到禾启远的脸了。她摸了摸禾启远的脸,在心里细细描绘着前世爷爷的样子,充满了依恋。她费力地抓住禾启远的领子把自己拉向禾启远,在他的颈窝处蹭了蹭,终于安心的闭上眼睛,睡了。
禾启远有些微愣,多久不曾享受子孙的亲昵了?除了大儿子出生让他欣喜若狂了好一阵子,那时候有经常和孩子亲密,后来?似乎就再也不曾享受过这种亲昵了。
他想了想才道:“这孩子,就叫禾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