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女扮男装(1)

樊小慧的心砰砰地跳着,她俯下身来,用手牵过那个长幅,只见黑幅上写着一行金粉色的小字:小哲,安息吧!

樊小慧吃了一惊,这长幅没有落款,不知是什么人送的,他为什么不肯露面?轻轻而来,又悄悄离去。送花篮的人究竟是谁?

樊小慧往下走了十几个台阶,也没有见到人迹,于是返回门前,把这个花篮搬到门厅里。她来到窗前,掀开窗帘,往楼下望去,只望见星星点点的灯光,黑幕低垂,什么也看不见。

樊小慧颓然地坐在床上,怔怔地坐在那里,心绪烦乱,六神无主。

经龙飞推断,为了加强梅花党专案组的力量,吉林省农安县侦察科长朱江调到北京,成为公安部梅花党专案组的成员。

肖克、凌雨琦见到朱江喜上眉梢,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因为龙飞还在北京公安医院住院,肖克和凌雨琦这天晚上在北京崇文门便宜坊烤鸭店一个单间请朱江吃了一顿北京烤鸭。肖克点了精品烤鸭,鸭四宝、糟溜鱼片、乌鱼蛋汤,三个人喝了一瓶五粮液酒。

肖克诚恳地说:“小朱,我们太欢迎你了。自从路明牺牲后,组里人手缺,如今老龙又躺在医院里,你真是雪中送炭。”

朱江说:“上次老龙到俺们农安县调查辽塔埋藏黄金的案子,俺真跟他学了不少东西,我在地方上工作,不如你们在中央部门工作的同志,你们都是老同志,希望以后多帮帮俺。”

凌雨琦笑道:“我可不是老同志,咱们两个同岁,都是24岁,你几月生日?”

朱江说:“10月。”

“那我是你姐姐,我是8月,比你大两个月。”

肖克眉毛一杨,说:“小朱,我们从前也是从地方上上调的,我和龙飞从前都是大连市公安局的,他是侦察科长,我是他的助手。”

朱江用袖子蹭了一下嘴巴上的烤鸭油,“可是你们都身经百战,是有名的侦察英雄,俺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

肖克咯咯大笑:“小卒过河能逼死老帅啊,于无声处听惊雷。”

朱江说:“老肖,你是专案组的副组长,老龙住院,你全权负责。你赶快给俺布置任务吧。”

肖克说:“老龙在遥控指挥,我最近思路太乱,我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该做的事多得很。吉林农安县辽塔的黄金案虽然破了,可是白薇的人皮还没找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熟悉一下有关梅花党的情况,今晚8点你到我宿舍里,我再给你介绍一些有关情况。”

晚上8时整,朱江来到肖克的单人宿舍,肖克见这个新来的年轻人非常守时,十分高兴,他交给朱江一些准备好的有关资料,又给他介绍了一些重要情况。

已经晚上10时许,朱江还没有离开肖克的宿舍。肖克说:“小朱,我考考你,看你破案的经验如何?”

朱江高兴地说:“好,俺试一试。”

肖克说:“在明朝嘉靖年间,山西某县一个知县得到禀报,某镇上有个年轻女人告之丈夫酒醉被火烧死。知县带领衙役来到现场,看到她住的房屋已被烧毁,一个男人的尸体被烧得通体焦黑,紧握双拳,面目恐怖。知县问那个女人;‘你不是和丈夫同住一居同睡一床吗?你丈夫被火烧死,你怎么活的好好的?’那女人说:‘着火时,我丈夫酒醉未醒,我推他几次,他像死猪一样不动。眼看大火就要烧到床上了,我不得不舍夫逃命。’知县又问:‘我且问你,你丈夫是死后烧死的,还是活活烧死的?’女人回答:‘当然是活活烧死的。’知县说:‘我看是死了以后才被烧的!’他喝斥衙役,‘把她拿下!’小朱,我问你,知县为什么认定那女人是害他丈夫的凶手?”

朱江回答:“因为活活烧死的双手的形状和死了以后被烧死的双手形状不同,即便是醉酒也会因为烧痛而将手指伸开护住胸部,这个死者是双拳紧握,显然是死了以后才被烧死的。”

肖克称赞道:“你说的对,这个女人与邻居男人通奸,被丈夫发现。她的丈夫酒醉卧睡不醒时,女人用布带将他勒死。当她看到丈夫恐怖的死相,害怕行迹暴露,于是放火烧了房屋,尸体形状模糊,勒痕已不复存在,她自以为万无一失,于是报案。”

朱江说:“这个女人太坏了。”

肖克说:“我再考你一个案子。战国时期齐国等6国相国苏秦正在卧房休息,突然窗外跳进一个蒙面刺客,举剑便刺,苏秦中剑倒地,大喊来人,苏秦的卫士闻讯赶到,刺客仓皇逃走。齐王见到身负全伤的苏秦,痛恨交加地说:‘我一定要抓住刺客,为先生报仇!你看清刺客的面貌了吗?’苏秦摇摇头说:‘他脸上蒙着黑布,看不清楚,只是觉得他很高兴。’齐王着急地说:‘光凭这一点,我怎么抓住刺客呢?’苏秦说:‘臣有一计,能抓住刺客。’说完附在齐王耳边说了一番,然后便去世了。于是齐王很快就抓住了刺客。小朱,你猜一猜,苏秦给齐王出的是什么计策?”

朱江思忖一会儿,慢悠悠地说:“齐王一定是将苏秦的尸体带到城内的广场上,宣布苏秦是派来欺负齐国的内奸,然后把他五马分尸。这时会站出来真正的刺客,向齐王要赏金。”

肖克拍拍朱江的肩膀,笑着说:“小朱,你果真聪明过人,齐王刚要回宫,人群中走出一个大汉,自称是刺客,齐王让他把行刺经过说了一遍,刺客说的和现场情况一致。齐王感叹地说:‘秦先生的确料事如神,寡人如不按照秦先生临终献的计谋行事,你这亡命之徒如何会自投罗网啊!’刺客知道上当,拔剑要刺齐王,早被卫士们剁为肉酱。”

朱江笑着说:“肖大哥还挺有讲故事的才能,再给俺讲一个吧。”

肖克抹抹嘴,说:“我给你讲一个一只绣花鞋的故事,这是明代的一只绣花鞋的故事。”

朱江喜形于色,“那可太好了,原来在古代就有一只绣花鞋的破案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在直隶定州,也就是现在的河北定州。村民金锁的妻子凤娇生得如花似玉,凤娇回娘家要住一夜,金锁不放心,跟踪她回娘家,暗中窥视。凤娇在戏台看戏时,金锁趁乱扒下她脚上的一只绣花鞋收藏起来。凤娇回家后,金锁用失鞋之事,趁机辱骂她,目的是不让她在外过夜。谁知凤娇竟悬梁自尽。金锁见事情闹大,于是将凤娇扔到附近庙中水井里,又假装到她娘家要人。官府介入后,拘押了金锁,金锁受不住酷刑,如实招供。知县令衙役押着金锁去寻凤娇尸身,哪知水井里竟捞出一个光头和尚,头破血流,原来是庙里的天宝和尚。原来凤娇落井后,正巧掉在一个高坎上,没被淹没。因为解开了绳子,她慢慢恢复常态,于是大声呼救。庙里的天宝和尚汲水听到呼救,急忙救人。可是凤娇力气小,拉了几次绳子都没有上来。这时,一个叫郝庆的过路小伙子对天宝和尚说:‘师父,你快下去救,我拉住绳子。’天宝和尚说:‘救人一命,能造七级浮屠。’于是让郝庆拉住绳子,自己顺绳而下,抓住凤娇,把绳子拴住她的腰,郝庆用力把她拉了上来。凤娇衬衫全湿,露出白嫩双乳,郝庆一见起了贼心,于是搬过一个大石块砸入井中;一忽儿,井内寂然无声。凤娇见状,拔腿想逃,被郝庆拽住,郝庆说:‘刚才和尚跟我说话,对你怀有恶意,我才杀他救你!’说着拉她来到一处土房内,郝庆让她脱去湿衣,架火烧木柴烘干,然后送她回家,说完出门暂避。凤娇全身湿透,冷得发抖,于是拴紧门闩,脱下衣物逐件拧干在火柴上烘烤。这时,郝庆从窗而入,将赤身裸体的凤娇强奸。凤娇哭着要回家。郝庆冷笑着说:‘和尚为救你而死,我说你是同谋,你逃得掉酷刑吗?我送你回家,你丈夫醋劲大发,会放过你吗?我家住邻县,你若跟我走,我娶你为妻。’凤娇无奈,只好答应,她说:‘我的一只绣花鞋掉在井里了,你得找一双绣花鞋来才能赶路。’郝庆四处寻找,终于在路旁的一个土埂上找到一双绣花鞋;他欣喜若狂,拿起鞋回到那个土房中。凤娇一见这双绣花鞋,大吃一惊,说:‘这双绣花鞋本来就是我的,怎么倒了你的手里?’这时,众衙役便闯了进来,将他们二人抓获。原来知县在检验天宝和尚尸体时,同时捞出了凤娇的另一只绣花鞋,于是思忖:这个女人没有死,而且没有走远,跟她在一起的肯定是邻近的单身男人,他不敢向别人去要绣鞋。于是让金锁回家拿一双凤娇的绣花鞋,交给衙役。衙役们把那双绣花鞋搁在路旁,潜伏在附近查看捡鞋人,只要有人来捡鞋,便尾随而行,准能找到凤娇,和尚死因就能查清楚。”

朱江说:“这个案子真是太精彩了,知县是个破案高手,古代传闻的一只绣花鞋的故事和梅花党的一只绣花鞋的故事,真是相得异彩。老肖,我想赶快投入工作,你分配任务吧。”

肖克沉吟一会儿,说:“好,你就继续跟踪樊小哲被害案件,追寻白薇的一张人皮,我和雨婷等人分几条线分别展开工作,芳梅娟不知下落,白蕾这只狡猾的狐狸一直没有露头。”接着,肖克把有关樊小哲失踪被害的细节对朱江仔仔细细叙了一遍。

朱江分析了整个案情,决定从樊小哲的住处入手,寻找新的突破口,弄清与樊小哲周旋的那个男友夏涛声的行踪。

第二天上午,朱江来到了位于北新桥的樊小哲的住宅。

小院里静悄悄的,朱江走进正房,他仔细巡视一番,又走进西侧房间;屋内有个书架,多是有关音乐,美术的书籍,其中有两本书引起了朱江的注意,一本是北京广化寺的介绍,另一本是《中国佛教知识》。

在樊小哲的书架上出现两本有关佛教的书籍,樊小哲是否对佛教感兴趣,或者是信佛之人呢?

朱江打开《北京广化寺》这本小册子,扉页上几行小字映入他的眼帘:斩断尘缘尽六根,自家且了自家身。欲知瀛海同归路,原有鉴真东渡人。小哲惠存。夏涛声。1966年仲春。

原来是夏涛声送给樊小哲的书。

这本小册子很只有20多页,是文物出版社出版,小册子的内容是介绍广化寺的历史,沿革、建筑格局以及佛事活动。

朱江又翻开《中国佛教常识》一书,这是人民出版社出版,书皮泛黄,扉页上也是夏涛声写的一段话:春恨秋愁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小哲惠存。夏涛声。1966年花开时节。

书中的内容介绍佛教的起源、发展等,是一本通俗易懂的书。

这些引起了朱江的注意。他四下环顾,正见墙上有一个镜框,框内是樊小哲的自画素描头像。他取下镜框,打开后盖,掀开樊小哲的自画素描头像,发现了一幅樊小哲画的观音菩萨像,观音面容温雅慈祥,手持宝瓶,坐于莲花宝座之上。

樊小哲果然信佛,朱江感到一阵欢喜,他觉得有了新的收获。

那么她为什么不敢明目张胆地拜佛呢?

为什么将自画的观音像藏匿于镜框自画像的后面?

是生怕别人议论?还是另有原因?

朱江如获至宝,把镜框放好,又开始在屋中寻觅。

朱江走进樊小哲的卧室,他搜寻一番,没有发现可疑之物。他正要离开时,目光落在樊小哲床边的纸篓里。纸篓内是一些废弃物,朱江用手翻弄出一片北京广化寺出售的香火包装纸,是黄颜色的纸片,上面印着红字。

朱江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欢喜。

樊小哲信佛拜佛,她在偷偷地拜佛,她是用北京广化寺出售的香火拜佛。

那么她与广化寺是什么关系》?

夏涛声与广化寺又是什么关系?

他决定去广化寺。

朱江打听好路径,于是来到广化寺。

广化寺坐落在风景秀丽的什刹海后海的北岸,东临银锭桥,西邻醇王府,是北京著名的佛教十方丛林,汉族地区佛教全国重点寺院。它始建于公元1342年;明清时期,广化寺殿堂廊庑,规模宏大,是京都颇有影响的净土宗佛刹。清末民初,广化寺一度成为京师图书馆。1927年,玉山法师任寺中主持,率领僧众遵守佛制寺规,实行禅境双重。他在寺内立下“三不”制度,一不攀龙附凤,二不外出应酬佛事,三不私自募捐化缘,在社会上树立了良好形象。1939年,广化寺创办了广化佛学院,招收学僧数十人,聘请著名佛学家周叔迦、魏善忱等任教,后又创办了广化小学,免费招生。1952年9月,虚云大师率其弟子7人自武汉来京驻锡广化寺,当时李济深、叶恭绰、陈铭枢等名士纷纷前来,参加聚会,昌盛一时。

朱江走进广化寺,穿过山门殿,天王殿,寺内静悄悄的,很少见到僧人,一忽儿,他见一小僧匆匆而过,于是问道:“住持在哪里?”

小僧一指后面,“在客堂。”

“客堂在哪里?”

“在外堂后门的南边。”

朱江来到客堂,知客接待了他,言住持正在会见印度来的客人。

朱江在一个木桥上坐着,知客捧来香茶。

隔壁一个房间,朱江听到一位高僧正在侃侃而谈:“达摩祖师是中国禅宗的初祖,中国的南北朝时期,他自印度航海来到广州,北行至魏,以禅法教人。达摩游嵩山少林寺,面壁10年,修习禅定。达摩祖师到金陵时和梁武帝有一段对话。梁武帝是笃信佛教的帝王,他建寺、写经、度僧、造像甚多,他很自负地问达摩:‘我做了这些事有多少功德?’达摩说:‘无功德。’梁武帝又问:‘何以无功德?’达摩说:‘此是有为之事,不是实在的功德!’梁武帝不能理解,达摩即渡江入魏。渡江时便有了一苇渡江的传说。相传达摩祖师圆寂后,北魏使节宋云自西域回国时遇见达摩,见他手携一只鞋翩翩而逝,所以有只履西归之说。后人打开达摩的坟墓,发现达摩祖师坟墓里除了一只鞋子,没有其他之物。”

一忽儿,住持送走印度客人,与朱江见面。

朱江掏出证件,向住持说明来意。

住持说:“广化寺后院居士较多,平时来烧香拜佛的人也不少,你说的这个樊小哲和夏涛声,本僧都没有听说过。”

朱江取出樊小哲和夏涛声的照片,请住持看。

住持看了樊小哲的照片,称没有见过。他看到夏涛声的照片,端详一会儿,说:“这个人见过,但不是男人,是个女流。”

“女流?”朱江听了,心内一惊。

住持点点头,她是来自香港的居士,想在本寺办一个佛教僧尼培训班,在这里居住已有一段时间了。

“她现在在吗?”

住持领朱江来到后院一座僧房前,只见门上挂着锁。

住持问管事的一个老僧,老僧说碧霞居士前不久回香港去了。

朱江问:“这位碧霞居士有多大岁数?”

住持回答:“很年轻,二十来岁,会说英语、日语呢。她很有钱,跟香港、台湾、东南亚的一些高僧都有联系。”

“我进屋看看。”

住持让老僧找来钥匙,打开了碧霞居士的僧房房门。

这是一个只有12平方米的僧房,简洁干净,一个单人木床,一个硬木桌子,两把硬木木椅,屋内有两个皮箱,一个床头柜,一个书架,一个脸盘架。

朱江打开皮箱,只见是一些衣物,奇怪的是不仅有年轻女人穿的衣物,包括内裤,乳罩等,也有男人穿的衣物。

书架上几乎都是佛教一类的书籍。

“碧霞居士常住这里吗?”朱江问那个老僧。

“不常住,好像在城里还有住处。”老僧小心地回答。

“她这里还来过什么其他客人吗?”朱江问。

“没有。她深居简出,少言寡语,看上去很清高的一幅模样,口气挺大。”

朱江掏出樊小哲的照片给老僧看,问:“你见过这个女子吗?”

老僧眯缝着一双枯涩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没见过。”

朱江在屋内巡视着。

老僧走上前,拍着脑袋说:“对,她喜欢吃烧鸡,我经常看到她偷偷的一个人躲在屋里嚼那个东西。我们都是吃斋饭的,她说斋饭吃不惯,太素了,肠子没油水。反正她说要给我们投资办班,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朱江在墙上发现几颗大铁钉的痕迹。

“这是什么?”他指着墙上的铁钉钉过的窟窿问老僧。

老僧凑近看了看,摇摇头,“不知道,兴许是从前留下来的,房子年头多了,墙皮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