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司这几天一直在迷茫中,他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背井离乡的他只能借着向他的父母要一笔生活费,只是这边这次却开始三缄其口。
他们已经开始打算用冷漠来对待着他的索求,忍无可忍,是的这是他们心中的想法,并且已经开始付诸于行动。
“你回来吧?再这样下去,我和你的爸爸就过去拉你回来了。”
“额。”纪司迟疑了一下,想到陈雅的执着,“我拒绝,你们即便过来我也未必会让你们找到。”
“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纪司沉默了一下,他有求于人,为什么刚才不服一下软,他埋怨自己,然而电话那头接下来的话,让他打消了自己的埋怨。
“既然你不回来,那我这边也不会再打过去一分钱。”
“随意好了。”纪司就这么淡淡的一句话,挂了电话,陷入自己的沉思。
其实这样的状况,纪司也早就想到了,他们两个一直把钱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从他还小的时候开始,就是如此,为了一点钱,他们甚至可以吵个一个星期。
纪司在小的时候就不喜欢家里的氛围,他更喜欢生活在外婆那边,那里安静,无忧,且有外婆的祥和话语,又可以有属于自己的沉思。
但是从他上小学的时候开始,他不得不回到父母的身旁,那时候他懵懵懂懂,等到了初中时候,才陡然对家有了长远的认识。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家似乎永无宁日,而钱是他们唯一的话题,万恶的来源。
或许不只是这样,或许当纪司把成绩单放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会迎来一顿臭骂,虽然平常的时候他们都懒得去管他学习上的事情。
但是等结果出来的时候,过程什么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结果证明他并没有努力过,即便是他曾经想要努力。
所以即便是在那时候,纪司的生活依赖于他们,他也不想伸出手去对他们说,我想买衣服,买鞋,这难以启齿,除非到了非要买不可的时候。
或许有些人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纪司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不想欠任何人,哪怕这人是他的至亲。
在杭州的这段时间里面,他们特意招呼过自己的朋友照顾一下他,却被纪司在电话中婉言拒绝了那个碍于情面而帮忙的叔叔。
在纪司的心中,你我无亲无故,我称呼你一声叔,是因为你特意打电话嘘寒问暖,即便无心无意,而其实,我是拒绝的,我不想奢求你的帮助,从而欠下任何毫无必要的需求。
谢谢,亲爱的陌生人叔叔。
这样的纪司,或许也是那样的环境造就了他这种独特的性格:自卑却自尊心极强,内向却话多而杂,总之那时候的他就是一个想要获得别人注目,却又内向异常的人。
所以大多数人对纪司的评价是很好,话很多的一个人,其实他只是一个不想怎么说话,有些自卑的人。
然而真相只有那个人深谙自己举止的那个名叫我的人知道。
如果不是真的生活无以为继,纪司真的不想向这两个人要钱。
纪司每一次向他们要钱,他们都会去询问他的钱为什么用的如此的快,是钱用的如此的快,从来没问他在杭州过的怎么样,没有问过一个人在杭州的生活累不累,些许有时候会问他有没有赚钱。
对于陈雅,她的存在属于纪司心中的小秘密,他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们,让他们过去打搅她的安静生活,因为他二人对于儿子私生活的干预也是非常的让人害怕。
“这个人你觉得他会租下来吗?”裴云问向纪司。
“可以吧,我问了很久,她们也看了很久,今天还特意叫我过去签合同。”裴云是纪司的师傅,这次拉着他过来一起帮忙,虽然在他想来这应该用不到他的师傅,毕竟那两个友善的客人还不至于最后的时候给他补上一刀。
“那就好。”
裴云和纪司走到楼上,房东已经在上面了,过了一会儿那两个客人来到了屋里。
“行,李小姐,房东就在里面了,而房子你觉得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就地签合同吧!”纪司面带谄笑,略弯着身子对着客户说道。
“恩,行的,我再看看。”李小姐也是面带微笑,她和她的同伴一起在里面看了起来,这次看得地方依旧和上次一样,“还行吧。”
“恩,那我们现在可以签约吗?”纪司试着询问道。
“可以。”李小姐从裴云手上拿过合同书看了起来,手上卧着黑色的中性笔,坐在案前。
她先是想要下笔,但是似乎犹豫了一会儿,开头说道,“对了,我还有问题?”
“什么问题?”纪司连忙上前,正准备要回答,兜里的电话响起来,电话的来源来自于老家,看着上面的号码,纪司不由的皱了一下眉头,思索了一下,还是按下接听按钮。
“有事吗?”纪司没好气的问道。
“纪司,你还是回家吧!”纪司母亲的话带着一丝强硬,有些不容置疑。
“我现在有些忙,待会儿和你说,可以吗?”纪司现在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想法,因为他感觉到屋里的情况开始风云急转。
原本开始说好的东西,一下子又被那两个友善的客户添加进去,比如第一个房间原本没有空调的,现在想要配一个空调,半年一付想要变成一季一付。
这些东西原本都是可以相谈的,但是当时这两个人没有提出来,只是满心答应房东来了就签合同,但是等到房东在的时候,诸多诸如此类的小问题,却当着面说出来,如同骤雨,没有一点预兆。
看着裴云看向他那双怀疑的眼睛,纪司突然之间变得有些无助,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决定要你回来,就你在那里的几个月光景,前后已经用去了上万,你这样如何让我们放心。”电话的里传来的声音是那种包含失望的声音又挟带逼迫的语调。
但是纪司又何尝不失望呢?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在这里是怎样的生活,我也不想向你们要钱,一点都不想,没钱的时候,我甚至公交车也没坐,为了想办法挣钱,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一个人在公司里面,然后在夜里七八点的时候徒步回家,连见陈雅,他也是穿件地摊货去见的。
然而这一切你们知道吗?
但是这些话,纪司没有说出口,屋里现在是一团乱,而电话里更让人感觉到寒意,父母对他没有关切问候,有的只是金钱,“在你们眼里,钱是否比我重要?”
“你快回来吧,这样在外面乱搞不好。”
“乱搞,哈哈,你儿子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一个人,总之我不回去,我选的路即便是瘸了腿,窘迫至死,我都要独自走下去,这钱你爱打不打!”纪司到了现在真的有些火气了,他真的累了,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独自一个人在一个角落里哭泣。
“你怎么这么说话,你还是不是我的儿子啊。”
“哦,既然如此,那不是就好了。”屋里的事情已经谈崩了,客人也走了,而他的脸上挂起一丝寒芒,淡淡的说这么一句话。
而面对裴云的质问,纪司强堆出笑脸,对他说声抱歉,再无其他。
这天他好累,后来纪司的父母几次打电话过来都被他挂断,表弟赵寅曾经过来劝过他,但是纪司明里带笑,暗里却不屑一顾。
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出自己那天所受的屈辱,连陈雅都没有,那天他败的一塌糊涂,败得失去了继续在这一行业生存下去的勇气。
有很多人说三个月可以了解一个行业,他是了解了,了解了自己的不适合。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惜没人说明白这个牛犊背后的支撑力是多大。
过了几天,他离开了这个租赁行业,没人强迫他离开,但是他自己在强迫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