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会议上的众生
“我昨天晚上忙到半夜,今天中午又没空睡午觉,不说话绝对会打磕睡。我一打磕睡就会流哈拉子,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的样子比打磕睡本身更丢人,告诉你,我以前在开会时就闹过这种笑话。”曾花说,“咱们说着玩玩没事,这里没有真正的帅哥,就在矮子中选高人嘛!这种形式上的东西不听也罢,你还怕以后没时间听领导们和导师们唱高调?”
这的确是个容易让人昏昏欲睡的场合,屋外的太阳还在不知疲倦地照着。屋子四周虽然拉上了窗帘,会议室很暗,但几缕阳光还是顺着窗帘缝隙硬挤了进来,给黑暗中的人们带来了一丁点的光亮。因为有领导和导师在的缘故,屋内的空调给人提供了适合睡觉的最佳温度。除讲话者精力充沛,声音宏亮外,别说许多学生在打着哈欠,老师们也无精打采。何爱国对面的一个高个子男生张大了嘴巴,长长地放出一个别拘一格的哈欠后,伸出一只大手掌,抹了一下挂在嘴角的口水。当然,口水流出来不要紧,要紧的是要把住面子。这位看上去与帅气还能沾上边的男生先将口水悄悄地抹在衣脚边,然后将眼睛偷偷地往四下一瞄,见没有发现他刚才的猥琐形象,才放心的直起身子,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开会。
离这位男生座位不远的位子上有一个穿粉红色裙子的小个漂亮女生,她的整个人窝在椅子里,姿势慵懒得让人遐想。她的腿上摊着一个笔记本,手里拿着一只戴着漂亮帽子的圆珠笔,看似认真,其实早就闭眼睡着,如果她再不醒来,笔就会从她的手中掉下去了。长长的褐色卷发遮住了她的脸部,大家都看清了她在会议场上的睡姿,也不知她在这里睡得是否舒服,没有当众打呼噜就是万幸。何爱国将目光收了回来,差点笑出声,她赶紧把嘴一抿,将还没来得及的笑声吞进了肚子里。
曾花的话也赶走了何爱国的一丝睡意。要是在平时,何爱国对这些无聊的事没有丝毫兴趣的,现在却成了战胜睡意的武器。有了何爱国的附和,于是,那些高学历的学究们成了两个新学生私下取笑的对象。曾花一句“矮子之中选高人”就在不得不中把在座的导师全贬了,而且贬得不动声色,逗得何爱国差点笑出声来,磕睡虫也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其实,各专业分别介绍自己的导师就行了,根本没有必要将整个学院的人都在聚集在一起,这样既浪费了众人的时间,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你看那个老师怎么样,我觉得只有他好一点。”曾花将场内所有的老师扫视了一番,然后刻意弯着身子,将头藏在前排那个大脑袋男生的后面。
“哪个?”何爱国抬高了头。
“就是哪个穿体恤衫的,黄黑相间的那个。把头抬高一点,看到了没?”
不用曾花做太多说明,何爱国已经知道了。在座的所有导师,衣着都较严肃。他们大都穿着白色或灰色的衬衫,大热天还将衣服塞进裤子里。这样的穿着,虽然热了身子,但毕竟光了面子,还终究保持了为人师者的风范。只有曾花指的这位突出了一点,他那黄黑相间的体恤光凭颜色就在老师们中间很引人注目。这位虽然已经超过四十五岁,眼角也刻了几条深深的鱼尾,但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赘肉,脸颊也依旧清秀。从他一到会议室开始,脸上就一直挂着笑容,这笑容在脸上挂了许久还是依旧温和,温暖得犹如中和了屋外的高热和室内的凉爽,温度适合,让人看了十分舒服。而且他的笑容的温暖不只让在座的领导,连所有的学生好像都享受到了。即使在座位上,他也还不时地与在座的熟人点头示意,这和那些严肃得看不出丝毫表情的导师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嗯,相比之下这位还不错,大概就是你所说的高人了吧。”何爱国十分同意曾花的眼光,赞同地点着头。她的话里也有两层意思,重点在“相比之下”四个字中。
“不要说相比之下,他确实不错。真后悔刚才介绍他的时候没注意,要不咱们选他做导师吧,在这种老师手下可能好过一点,他应该是不会生气的那一种人。”象动物和植物分类别一样,人也分种类。不同的是,一般所说的人的分类不是以遗传学为基础,而是以人的为人处事的方式来鉴别的。听了曾花的话,何爱国赶紧提:“可别,你没听说‘笑脸打死人’这句话?”她在生活中遇到过这样的人不少,而且,笑面虎打人时下手更狠。
在结束对导师的评价以后,会场寂静了一阵。何爱国和曾花没有了可聊的话题,两人也沉默了一会。何爱国眼睛虽盯着会场,可脑子里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还没正式开学,这让本来对学习生活充满热切期望的她因这次会议而觉得有点厌倦。曾花在结束了对那位帅气老师的评价以后,好久也没有出声,不过可以看得出她的心也正云游天外。
“唉,像我这样年龄的人,只要有导师收就行了,哪还敢挑三拣四的!”曾花忽然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情绪有点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