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几日过去了。奇怪的是,李泰突然没有了任何动静。魏王府内外一片安静,一如往常。薛枫疑惑起来,难道,他要彻底放弃了?
告密信中所言,大部分属实。归纳起来说主要有三条罪证:第一,暗中蓄养私人武装,打造兵器,图谋不轨。城外的几个农庄便是据点;第二,收买军中将领,安插自己亲信,包括御林军;第三,与一股秘密势力勾结,目前尚未查明。
这几日,薛枫已经派人秘密查实,写成奏折,准备李泰一有不轨的迹象,便随时呈给李世民。这些,他没有通过大理寺或者刑部的人,全部交给了冯越的人。之所以如此,他是考虑到事关皇室,在没有得到李世民公开正式的、查办李泰的表态之前,他觉得不宜公开查办,万一……毕竟,李世民并没有说要拿下李泰,他不能不替自己留一条后路。
不知不觉,已经是中午时分。李治派人送来了酒菜,薛枫吃住在东宫前宫的一个大厅内。
薛枫刚要下箸吃点东西,冯越快步走进厅来,大声道,“驸马大人,城外东门外来了一队车马,大约有数百人,而魏王也同时从府中出来,上了一辆马车,由侍卫护卫着疾驰而去。驸马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啊?!要动手了?好,冯越,马上去集结人马,严阵以待,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立即就地歼灭,不许惊扰了皇宫和城内百姓。”薛枫霍然站起,狠狠地将银箸扔在地上,声音中多少带着如释重负。吃不好睡不好,等了这么多天,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城内,他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他不相信,就凭李泰蓄养的一些侍卫和武士,就能让长安城变天;他担忧的是,害怕李泰有军队支持,目前,李治就近调运的三卫府兵还未赶到长安,倘若附近的军队为他所用,长安的安危还真难说。不过,李治说,附近州府驻扎的府兵,基本都是听命于东宫,貌似李泰要插手难度也很大。
以前在后世,薛枫从历史传记和小说中读到过很多宫廷政变的事情,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也要面临这样的血腥场面!而且,还是一个与叛逆一方展开正面较量的“保卫者”!他即兴奋,又紧张,心情忐忑不安。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城内没有任何的动静。薛枫预想中的李泰人马里应外合,攻城进攻皇宫的战斗场面并没有出现。长安城内,依旧如往常,毫无动静。
冯越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不好,驸马大人,魏王的车马不知所踪,而城外的车马也突然退去。”
“什么?”薛枫呆了一呆,李泰要干什么?难道?他蓦然醒悟过来,李泰是要逃!真奶奶的,老提防他谋逆叛乱了,没想到,他居然要逃之夭夭!
他是大唐皇子,能跑到哪里去?啊!薛枫突然想起了什么,李泰没准要通过河西走廊,逃亡西域!最近一段时间对李泰的详细调查,他知道李泰有一个妃子是西域一个城郭之国的公主,平日与西域胡人来往也甚为密切。
薛枫大吼,“冯越,带领神机营,随我一起追!”
出了长安,薛枫率神机营1000骑兵,沿着官道,向潼关一路追去。薛枫知道,如果李泰要逃亡到西域,潼关是必经之地。而且,短短一个时辰,想来,他也没跑出多远。在出城追击之前,他与李治通过气了,他带人秘密追赶李泰,而李治则进宫禀报李世民。
驰离长安起码有百里之遥了,还没有李泰一行的踪迹。薛枫觉得有些意外,难道自己估计错了,他仍然还在长安?不,不会,看样子,李泰早就做好了逃亡的准备了,魏王府的金银细软被席卷一空,就是一个明证。
冯越手一挥,身后的1000骑兵止住了马,扬起了漫天的尘土。
“驸马大人,追出这么远了,还没有发现魏王的踪迹,是不是,他朝另外的方向跑了?”冯越小声道。
“不,他只有往这个方向跑。我刚才注意到了,在我们之前,官道上有很明显的马蹄踩踏痕迹……”薛枫沉吟着,打量着眼前的景况。
咬了咬牙,薛枫手一挥,朗声道:“继续追!”
千骑人马扬鞭催马,往潼关而去。
潼关距离长安不远,是扼守关中的重要门户,从秦汉时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历朝历代都会派重兵把守。时下,把守潼关的主将姓吴,名吴鹏远,30多岁,精于骑射,兵法娴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虎将。他本是房玄龄的一个远房表侄子。当年,李世民西征突厥时,房玄龄举贤不避亲,力荐其入李靖的部下听命,结果,他一路崭露头角,奋勇杀敌,立下诸多军功,很快便获得了李世民的重用,从一个普通校尉逐渐成长为大将军,潼关兵马大总管,领兵10万镇守潼关。
吴鹏远的家眷都在长安。天色接近傍晚了,他正在帅府中假寐,中午喝了一点小酒,到现在还迷糊着。
突然,亲兵来报:“大帅,关外有魏王李泰府中的家眷一行上百人,拿着魏王的令牌,要求过关。”
“什么?魏王李泰?”吴鹏远一惊,瞌睡虫一扫而空,“他们要过关干什么?”
“回大帅,不知道。”
“魏王家眷不在长安,跑到我这里来……莫非?”想到这里,吴鹏远陡然一震,霍然站起,久久说不出话来。长安近几日的“动静”,他虽然远在潼关,他多少也知道了一些,李泰家眷在这个敏感时刻要出潼关,绝对有鬼,他摇摇头,大喝道:“走,随本帅去看看。”
高大的潼关关墙上,已经点起了熊熊的火把。接着蒙蒙的夜色,吴鹏远探头向关下望去。只见,十余辆马车由上百名武装骑士护卫着,正围成一个半圆形阵型,马上的武士们正翘首望着关上的大唐守军。
吴鹏远呆了呆,吩咐亲兵,“问一下,他们要往何处去?”
“关下的人听着,你们连夜出关,意欲何为?”亲兵扯开嘶哑的喉咙,俯着身子,喊道。
一个首领模样的武士打马过来,答道,“请禀报吴大帅,在下乃魏王李泰殿下的侍卫,魏王殿下侧妃要回西域的娘家探亲,请大帅开关放行!”
“探亲?”吴鹏远皱了皱眉头。李泰有一个侧妃是西域城郭之国龟兹的公主,他是知道的,但一个侧妃探亲,何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对,肯定不对!他思量着,心里拿定了主意,“来人,传本帅的话,告诉他们,天色已晚,无法开关,要想过关,明日一早。”
说罢,吴鹏远大步离开关墙而去。在他看来,如果事情有“鬼”,这一夜的时间,长安也该传过消息来了。如果明日一切毫无动静,他自然也没有理由阻挡一个亲王的家眷过关。有了这一个晚上的“缓冲”,即便有事情,自己也没有了什么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