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八佾

原文

孔子谓季氏："八佾①舞于庭，是可忍②也，孰不可忍也？"

注释

①佾：行列。

②可忍：可以容忍。

译文

孔子谈到季氏时说："他居然用只有天子可以用的八列舞队六十四人在自家庙庭中奏乐舞蹈，这种越礼的事都能够狠心做出来，还有什么不能够狠心做出来呢？"

原文

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①？"

注释

①堂：庙堂祭祖的地方。

译文

鲁国的孟孙、叔孙、季孙三家大夫，在祭祀祖先的时候居然用天子的礼仪，演奏着《雍》这支国乐。孔子说："天子祭祀时，助祭的是诸侯，主祭的天子端庄肃穆，这句诗如何可以用在三家祭祖的庙堂上呢？"

原文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译文

孔子说："作为一个人却不仁爱，礼仪对他有何意义呢？作为一个人却不仁爱，音乐对他有何以意义呢？"

原文

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译文

林放问礼的根本是什么？孔子说："你提出问题意义重大呀！礼仪，与其奢侈，不如俭朴；丧葬，与其礼仪完备周全，不如真心哀戚。"

原文

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①弗能救②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注释

①女：同汝，你。

②救：挽救、劝阻。

译文

季孙氏想要去祭泰山。孔子对冉有说："你不可以劝阻吗？"冉有答道："不可以。"孔子叹息说："唉！难道说泰山之神还比不上林放懂礼吗？"

原文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①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注释

①射：古代的射礼。

译文

孔子说："君子没什么要争的。要争的话，那必定是比射箭吧！先相互作揖谦让，然后再上赛场，比赛完毕，下场举杯对饮。这样的争是君子之争。"

原文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

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译文

子夏问孔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这几句诗是什么意思？"

孔子说："先有底子，然后才有图画。"子夏说："礼乐也在仁义之后吗？"孔子说："可以启发我的人是你，如今可以与你讨论《诗经》了。"

原文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①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②献③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注释

①征：证明。

②文：历史文献。

③献：贤人。

译文

孔子说："夏朝的礼制，我可以说得出来，夏的后代杞国不足以作验证；殷朝的礼制，我可以说得出来，殷的后代宋国不足以作印证。这是由于文献资料和掌握典故的贤人不够的缘故。假如有足够的文献，那我就可以验证它们了。"

原文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①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注释

①媚：讨好。

译文

王孙贾问孔子说："与其讨好奥神，不如讨好灶神，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孔子回答说："不对，假如得罪了上天，去哪里祈福都没用了。"

原文

子曰："周监①于二代，郁郁②乎文哉！吾从周。"

注释

①监：借鉴。

②郁郁：文采盛貌。

译文

孔子说："周朝借鉴夏、商两代的礼仪制度，多么繁盛呀！我主张遵从周朝的礼仪制度。"

原文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译文

鲁定公问孔子："君主差用臣子，臣子服侍君主，各应该如何做才好？"孔子答道："君主依照礼来差使臣子，臣子用忠心来服侍君主。"

原文

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①而不伤。"

注释

①哀：忧愁。

译文

孔子说："《关雎》这首诗，快乐却不放纵，悲哀但不伤痛。"

原文

哀公问社①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粟，曰：使民战栗②。"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注释

①社：土地神。

②战栗：恐惧，发抖。

译文

鲁哀公问宰我，古代做社神的柱用什么木料，宰我回答说："夏人用松木、殷人用柏木，周人用栗木。意思是让人民战栗恐惧。"孔子听说这件事后说："已经完成的事不要再解释了，结束的不要挽救了，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追究了。"

原文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①，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注释

①摄：兼任。

译文

孔子说："管仲器量狭小呀！"有人问："管仲生活节俭吗？"孔子答道："管仲有储钱币的仓库，他的手下从不兼职，怎么会节俭呢？"又问："管仲懂得礼吗？"孔子说："国君在宫门口建造矮墙，管仲家门口也建造矮墙。国君为了与外国国君修好关系，在大厅上置放酒杯的土墩，管仲在大厅上也设置放酒杯的土墩。如果管仲懂得礼，那还有谁不知礼呢？"

原文

子谓《韶》："尺美①矣，又尽善②也。"谓《武》："尺美矣，未尽善也。"

注释

①美：乐曲的音调、舞蹈的形式而言。

②善：乐舞的思想内容。

译文

孔子谈论《韶》乐："不仅音调优美而且内容完善。"谈论《武》乐："音调优美但内容不够完善。"

原文

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①，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

注释

①敬：恭敬严肃。

译文

孔子说："居于统治地位却不能够宽宏大量，行礼时不恭敬严肃，参加丧礼时不悲痛，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够看得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