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言乱世降临(1)

我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预测都是彻底错误的。但问题是,种种迹象表明,我的预测是千真万确的。

——史蒂芬·李柏

虽然米塞斯早就警告过“财政和货币把戏只能收到表面的一时之效,从长远看它肯定会让国家陷入更深重的灾难”。但掌权者显然没有将这样的忠告听进耳朵里去。相反,随着2007年经济泡沫的破灭,那些善于道听途说的掌权者,从凯恩斯那里获取了他当年的疯狂之念——通过货币和财政予以大力刺激。他们试图用刺激政策复苏经济。从因果关系来看,今天世界经济的麻烦实拜2008年的刺激所赐。更为紧要的是,世界人口老龄化问题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为严重,越来越多老人需要赡养,能创造财富的劳动力日益减少。世界性的债务问题犹如雪球,只会越滚越大。在这个民粹主义当道的世界政治格局下,我们可以预见的是,政府只能开动印钞机,为其庞大的支出进行货币“融资”。而其结果又只能是创造更大的通胀和更大的债务,整个世界也因此进入一个恶性循环的乱世之中。

疯狂之念

世界经济再次探底的阴影终于在2011年8月横扫全球资本市场,各地股市呈现一片抛售景象,在短短两周之内,数以6万亿美元计的财富瞬间蒸发了。这种恐慌性抛售,透照出之前市场对于正常周期性复苏的预期是错误的。

而引发这次恐慌的肇因,却是再度出现的类似于2008年秋季的违约危机。只不过,上次的麻烦制造者是那些金融机构,而这一次则是政府。然而,2008年的危机应对之策恰好是当前债务危机的根本原因。对于这种风险,事实上早于2007年,我就曾予以警告:

美国目前的问题,本身就是因为过去格林斯潘所采取的低利率政策而产生的过度消费所造成。这个时候予以降息,只是将问题往后拖延了而已。

我认为美国,甚至包括紧步美国后尘的全球各经济体,应该做的是将问题解决在当时而不是留给以后。我当时这样写道:

目前美国和全球经济的安危,主要系于现任美联储主席伯南克一人身上。他需要做的仅仅只是彻底切断与“格林斯潘”式政策思路的任何联系。然而这需要更多的智慧、勇气及挑战精神了。

很不幸,在美国,无论是布什、奥巴马还是伯南克,他们非但没有与“格林斯潘”式的政策思路予以切割。事后来看,他们的手段与格林斯潘的政策相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这一切得“感谢”他们从若干年前的“拙劣”的学者那里获取的疯狂之念。

对于约翰·梅纳德·凯恩斯的很多观点,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去予以怀疑、反对甚至驳斥,但我们又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傻瓜也能够说出智者的语言。

经济学家和政治思想家的思想,不管其正确与否,都比通常所认为的力量更大。事实上,世界是由少数思想统治的……善于道听途说的疯狂掌权者,从若干年前的拙劣的学者那里获取疯狂之念。

这句经常被人们引用的名言,是凯恩斯勋爵在75年前写就的,用它来描述当前的世界政治经济,特别是各国政府的经济政策,与凯恩斯主义之间的这一暧昧关系,无疑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2006年春末,美国房市的虚弱无力变得明显起来。房价开始下跌,起初比较慢,后来越来越快。根据广为使用的“凯斯-希勒房价指数”,2007年第二季度,房价只从一年之前的顶点下降了约3%,而其后的一年时间里房价下跌了15%以上。在佛罗里达州沿海地带等泡沫严重的地区,房价降幅远大于此。2007年9月,美联储开始大手笔降息,企图以此来刺激消费、避免经济衰退。

但纵是如此,正如我在那篇文章中所论述的那样,美国经济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崩溃的边缘。对于这一境况,一些添油加醋者这样描述:“在2007~2008年,当全球经济被次贷危机百般蹂躏时,整个人类世界如坠深渊。2008年第四季度和2009年第一季度,全球经济活动雪崩的景象唯有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大萧条或可比拟”。

2008年12月16日,美联储终于将利息降到了地板价——0~0.25%的利息降无可降。在这一常规货币工具“弹尽粮绝”的时候,美联储于2009年3月18日宣布购买3000,亿美元的长期国债和,1.25万亿美元的抵押贷款证券。紧接着又于3月23日推出银行“解毒”计划,以处理金融机构的“有毒资产”问题。其目的就是进一步促进流动性,使货币政策的重心向“量化宽松”政策倾斜。

这些政策背后所隐含的是,掌权者们固执地把货币当成了经济体的润滑剂。在他们看来如果货币太少,交易成本就会增大,这必然会造成通货紧缩,压抑经济的增长,甚至导致经济的衰退。所以伯南克们一再地吹嘘说,他们采取这项行动是因为他们已经从美联储在20世纪30年代所犯下的错误中汲取了足够的教训。他们认为当时的大萧条完全是因为美联储没能在危机期间向银行提供足够的准备金。世界各国的伯南克们坚持认为,正是由于他们以超常规的市场干预手段,才挽狂澜于既倒,避免了金融体系的崩溃,从而避免了“大萧条”的重演。

当他们在做上述表述的时候,却没有将另一个更为重要的事实明白地告诉大家。那就是,2008年的危机事实上已经将之前由庞大泡沫所掩盖的结构性问题——西方发达国家在社会福利方面做了过度的开支、发展中国家对出口过度依赖、国际货币体系先天不足导致债务和国际贸易严重失衡——暴露出来,而他们——各国政府与中央银行,并没有着手去解决结构性问题,而是采用了一种“眼下先顾增长,问题留待日后”的策略,试图用刺激政策复苏经济。

假性繁荣

无可否认,正是在美国两轮的“量化宽松”和中国的“4万亿”这两剂强心针的积极刺激下,全球经济才又开始“生龙活虎”了。

2011年的第一个季度,美国国民经济研究局公布了一份研究报告,报告认为始于2007年12月的美国经济衰退于2009年6月结束,历经18个月。从2009年6月至2010年12月,美国经济继续呈复苏态势,GDP呈现6个季度的连续增长。

但正如我于2009年10月出具的一份题为《世界经济正步入正面Q时期——未来一年世界宏观经济前景展望》的报告里所强调的:

过去美国政府长期以来正是有意无意地利用了(现行)国际货币体系的缺陷和全球经济结构的先天性不足——世界贸易的不断发展,客观上推动了美国发行更多的国际结算货币:美元,来充当世界商品交换的媒介。这一要求的必然结果是,默许了美国人为压低利率、主动采取扩张性的货币政策,来实现他们扩大贷款的需求,支持其增加商品及资源的进口,刺激其经济的增长。过去的布什政府如此,当前的奥巴马政府显然也不例外。

然而,大量的经济学家和掌权者们沾沾自喜,自认为他们让世界经济成功地避开了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这一悲剧的重演。他们认为最糟糕的情况已经过去,并坚信整个世界已在他们的治理下迈向了所谓的“后危机时代”。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仅仅只能是一个短期现象,全球经济正面临更大的风险。

风险在哪里呢?风险就在“我们当前复苏的形式,只是源于传统的流动性驱动的复苏,而不是源于经济产业结构的调整和新经济的驱动,这种复苏是不可持续的、是脆弱的”。

事实上,早在2007年3月,我就对当时即将出台的刺激政策发出了严重的警告,当时我所基于的理由是:

美国是个典型的资产推动型的经济体,现在出现7年来的第二度过剩局面。继2000年的互联网泡沫破裂之后,目前美国经济问题表现为房地产的泡沫正在破裂。这已经把美国推向衰退边缘,而危机的根源就在于错误的利率政策。

……美联储人为地在压低利率造成信贷的扩张,误导着美国的消费者,使他们热衷于消费很多在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消费的项目(美国的房地产业危机就是一个明证),由此当然能够形成一时间的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