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伯打着灯笼在前引路,出了小厅,转过两间屋子,穿过一个小小的圆门,便进了一座布置玲珑的花园,因是寒冬,眼前是一些没了绿色装点的梨树、桃树,还有几株雪中寒梅开得甚好,姿态高洁,暗香浮动。
穿过花园便到了客房,忠伯将我送至门口,低声对我说:“小姐早些歇息,有事尽管吩咐秋萍,就是刚刚与小姐打过照面的那位小姑娘,她是老奴的孙女。”
我点头道了句,“多谢。”向他行了一礼,他也躬了躬身子还礼后自退走了。
我轻推房门,缓步而入,秋萍仍在屋中收拾,她看我进来,赶忙停了手头的活,上前来要向我行礼,我伸手将她拦住道:“何须如此客气。”
“小姐是少爷的朋友,萍儿自然要礼数周全。”她抬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我,甜甜一笑,面上早已没了刚才的委屈模样,小女孩天真烂漫,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会心一笑,心想,我一个西域长大的‘野丫头’,今日摇身一变,倒成了他们口中的小姐,难不成是与李琰接触久了,身上也沾上了些儒雅贵气?
我轻摇了摇头,笑道:“我可没有小姐的命,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听着也亲切些。”
她“哦”了一声,皱眉想了想,道:“直接叫名字可不好,若被爷爷知道,又要训斥萍儿没规矩了。”
她手指抵着下巴又思索一阵,粲然一笑,接着道:“不如我喊你姐姐,这样既亲近了,爷爷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我笑着点点头,有了赵敢当这个弟弟,现在又多了个伶俐的妹妹,看来我的人缘很是不错。况且左一个小姐,右一个小姐的,我也确实听不习惯。
与萍儿东拉西扯了一阵,彼此熟络起来,从言语间也了解了些李琰府上的情况。
李琰虽身在庙堂,却向来深居简出,除了独孤谋与他从小要好,从不与朝中其他官员来往,自然家中也很少有人来拜访,所以,他府上的下人也不多,除了忠伯和秋萍外,就只有刚才见过的那个长相奇异的鹰奴哈哈儿。
混迹官场,最讲究为人处事圆滑,如他这般行事的还真算得上是其中的异数,怪不得张冲会说他是怪人,也难怪萍儿一听说府中来了客人会觉得好奇,特意跑出来看。
当我向她打听起那位邱家小姐时,她则支支吾吾,不愿多提。她越是支吾不语,我就越发地好奇,不停旁敲侧击地磨她耳根子,萍儿年纪虽小,但口风却很是严实,我使尽浑身解数也只从她口中得知那位邱家小姐是李琰的未婚妻。能让李琰看中的女子,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忽然间,心中竟生出几丝不快。
夜里,躺在榻上难以成眠,脑子不停地想着一些事情,想到李琰清冷孤独的身影时,心中不忍,想到邱家小姐时,竟是悲忿,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去讨厌一个未曾蒙面的人?
我直起身子,使劲拍打了下脑袋,只想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不经意间,眼光瞟到了装着葡萄酒的酒囊,我冲过去抓起酒囊就猛灌了几口,忽地嘴角含了丝苦笑,借酒浇愁愁更愁,垂目盯着手中的酒囊,这本是要送给李琰的葡萄酒,想到这儿,又是一通猛灌。半晌,借着酒劲,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