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阿马罗一家

小银,你看他们躺在地上,像不像那些在人行横道上人人都不爱理的

癞皮狗?

那个年轻的女人,现在应该说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像是一座雕像。她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简直就是一堆破布条。在絮絮拉拉的破布中间,她古铜色丰满的身体露了出来。但是她对此显然是毫不在意的,因为她现在正在拔着那些她能够到的草,那双拔草的手是多么的黑啊,比我见过的最黑的锅底还要黑。她旁边有一个头发乱得像鸟窝一样的女孩子,正用木炭头在墙上画一些奇怪的图形。那个爱哭的男孩,因为没人管他只能躺在地上撒尿。就像一座喷泉,他撒出的尿全都洒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了。那边,是一个男人和一只猴子。他们都在做着相同的事情——搔痒。不同的是,他们一个一边咕噜着一边抓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另一个则不停地搔自己胸前的毛,看起来就像在弹吉他。

他们也并不是一直都没事做,有时候,男人也会站起身,走到街心,一边懒洋洋地敲两下手鼓,一边向四周张望,看看能不能招来看表演的人。年轻的女人也停止自己的工作,去帮丈夫的忙。在经过男孩的身边时,那个不安分的家伙踢了她一脚,然后她开始大声地咒骂起来。她骂够了,才开始用一种走调的,显得有些凄凉的声音唱起来。那只可怜的已经瘦得皮包骨的猴子,顶着比自己身体还重的锁链,艰难地翻了一个跟头,周围没有叫好的人群和鼓励的掌声。猴子觉得无趣,跑到路边的土沟中找小石子玩去了。

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车站的班车已经向西开走了,只剩下太阳,明晃晃地照着这条街道。

小银,瞧,这就是阿马罗的一家人……男人原本应像一棵橡树,可他只管自己在墙角搔痒;女人要像一株葡萄藤,可她终日躺在路边;一男一女两个人,只是延续后代的工具;还有一只捉跳蚤的猴子,这个小小的并不可靠的家伙,供给着这一家人的生活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