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别了,幽灵

“黄油球”是安尼亚的绰号,她是一个充满清新活力又快乐的小姑娘。她有一个很特别的乐趣,就是装神弄鬼。她喜欢用白色的床单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裹住,然后用白灰把自己的脸抹得惨白,再将蒜瓣挂在牙齿上。每当我们处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就会突然从大理石的楼梯上冒出来,手里提一盏油灯,阴沉着脸,不声不响地朝我们走过来。她的长袍紧紧地贴着全身,看上去就好像没有穿衣服一样。她就像从阴暗的、可怕的坟墓里走出来的幽灵。不过那一袭贴身的白袍,又让人想入非非,莫名地升起一种冲动……

小银啊,我始终不能忘记,九月的那一个夜晚。暴风雨整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雷电夹杂着雨水和冰雹,疯狂地倾泻。水缸很快就满了,院子也很快就被淹了。一切都已经离去,九点的班车,送信的邮差……我颤抖着去厨房喝水,在一阵青白交加的闪电中,我看到贝拉尔德的桉树,也叫杜鹃树,就那样被折断了,断掉的树枝纷纷悬挂在廊柱和屋顶上。突然传来一阵可怕的闷响,一个带着裂帛的声音大声嘶叫的光影晃得我头晕目眩,我感觉连房屋都摇晃起来了。等我重新清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处了。在慌乱之中,大家都自顾自地躲起来,谁也顾不上谁。但是清醒以后,大家就都开始诉起苦来,一个说自己头疼,一个又说自己的眼睛被撞了,还有人说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逐渐回到原来的地方。

暴风雨终于过去了,明月夹在大块的云缝间,闪耀着白色的光,映得地上的水洼亮晶晶的。我们组成了一支队伍到处去查看,看看有没有严重的破坏。那只叫做洛德的小狗在牲口的台子上来回地奔窜,并且冲着我们狂吠。我们想,它一定是发现什么东西了,于是赶忙跟过去查看。小银啊,你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就在那已经完全湿透的花丛下,我们闻到了一种令人作呕的香气,可怜的安尼亚穿着她那幽灵长袍在那里躺着,她那只被雷电烧焦的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盏闪亮的油灯!